睛都没抬一下，直截了当的打破了张铎的希望：“慕知县食朝廷俸禄，却不尽为官之责，不曾严谨的执行朝廷之命，这才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恕裴某不敢违背圣意，宽容不得。”
裴墨此言是不无道理，近年入姑苏经商的商户激增，除江南一带经济富饶外，官府的松懈也是原因之一。
就因官府多年的松懈，姑苏城内最大的商户郑氏掌握了城中将近六成的商铺，他如今钳制这城中的粮价，怕是新官上任的裴墨也奈何不了他。
纵使如今不能彻底整顿这些商户，裴墨总还是要为朝廷做点什么的，故便从整顿这些小商户做起，绝不姑息拖欠朝廷租税之人。
见裴墨如此决绝的拒绝，张铎的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他依旧不死心，准备再次开口。
“此事无需再议。”裴墨抢先一步了却了张铎最后的希望。
宋如烟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她没去看张铎难堪的神情，反倒是将目光挪向他身后的铺子。
这铺子算不上大，约只有寻常铺子的一半左右，柜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水果，有桃、梨、梅……还有些宋如烟不曾见过的品种。
不难看出水果陈列的井井有条，摆放的方式亦颇有讲究。
但唯有官宦人家或清流士族才会讲究水果的摆盘方式，寻常百姓压根便不会在意这些，也难怪他们的生意不佳。
难得这张铎对摆盘的礼节研究的透彻，奈何他不能物尽其用，最终逃不过关门大吉的命运，宋如烟在心中暗道可惜。
“抱歉，久等了吧？”裴墨处理完手头的事，回头看向马车时宋如烟正看着外头出神，便以为是自己让她等的无趣了。
“你忙你的，不打紧的。”宋如烟无所谓道。
“忙完了，送你回家这事要紧些。”
裴墨同宋如烟幼时是对门，宋如烟偏偏又不是个高门千金的性子，大大咧咧的，与裴墨相处起来似兄弟一般，如今算起来已又十来年了。
直到五年前裴父升了官，一家人便搬去京城了，五年未见，裴墨说话倒变得拘谨起来，倒是让宋如烟有些不太惯了。
“五年未见，你家里人都可好？”裴墨骑马走在前头，见宋如烟依旧敞着帘子，便有意无意的拉着马缰放慢速度，与马车并列而行。
他顿了顿，又道：“那你呢？你这几年过的可好？”语毕，裴墨又有些不自在的将头扭向别处。
坐在马车里看不清裴墨的神情，但宋如烟怎感觉这个人有些莫名其妙的……娇羞是怎么回事？
宋如烟不自觉在脑海里脑补出素日里正儿八经的人害羞的模样，她嘶了一声，将这奇怪的念头抛诸脑后。
“娘亲身子还不错，爹爹不大好，近日整日卧病在床，怕是……”提起父亲的病，宋如烟便止不住的忧心。
“可看过大夫了？大夫怎么说？”马车上的人又变回了平日的样子，好似方才的害羞都是宋如烟脑补出来的一样。
“最近手头紧，还不曾……”话未说完，马车便停了下来，“还是下车再聊吧。”
芍药先一步跃身下车，伸手欲扶宋如烟下车。
宋如烟起身，习惯性的搭上伸出的手来。她当下便觉有些奇怪，芍药的手似乎没这么壮实。
一抬头，便刚好对上了那人晶莹似水般的眸子，早就听闻裴墨的娘亲是江南出了名的美人，裴墨肖娘，宋如烟不得不承认，他生得一张无可挑剔的脸，有时都能让宋如烟晃了神。
“还是让芍药来吧，哈哈……”宋如烟下意识的放开手，察觉气氛尴尬的她有些不自在的笑笑。
果然人是会长大的啊，不能像儿时一般再同他称兄道弟咯。
此举的确有失礼数，裴墨收回了手，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
宋如烟搭着芍药的手从马车走下，一时间竟忘记自己崴到的脚，脚腕的痛感让她的步伐混乱了起来。
不会又要摔一跤吧……宋如烟在心中暗自叫苦。
好在最终还是刚下马的管棋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宋如烟这才稳住了脚跟。
“管棋还是这么靠谱啊！”宋如烟随口夸赞了句。
她看不到的是，身侧的裴墨暗自放下了自己已经伸出一半的手，原本挂着笑的脸如同被泼了墨汁般暗上了一度。
“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我们定好好叙叙旧！”宋如烟未察觉到裴墨的变化，朝他摆摆手便转身准备进门。
“等等。”
宋如烟刹住步子，疑惑的回头。
下一秒，她的手中便被塞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看病这事拖不得，先找大夫要紧。”
不等宋如烟拒绝，裴墨便带着人马飞快的撤离，只留给宋如烟一个决绝的背影。
……
五年时间物是人非，独独不变的是裴墨的好心肠啊！
宋如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热泪盈眶，裴兄，待我成就大业，定不会忘记你今日的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