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前他们魔教里一直只有一个右护法,左护法的院子已经空悬许久了。
原本教中众人都默认前教主季沉就是那个左护法,连白缃都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新来的、少年模样的年轻人抢了这个位置。
失算了。
白缃走到一半,心想。
绯色迷人的梅花林里,她的面前,赫然站着几个灰袍人影。
为首的那个身形枯瘦,面容遮挡在衣袍之下看不清晰。
他身后还有两三个罗刹观下属,全都一言不发,却牢牢地挡住了白缃的去路。
正是许阳则。
他声音听着嘶哑刺耳:“少主这是要去哪儿?”
白缃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环臂,同样不客气地笑嘻嘻道:“既然知道本少主是谁——那我要去哪儿,关你屁事?”
许阳则被她噎过不少次,也算是习惯了她的伶牙俐齿。
他没计较,上下扫视了白缃一圈,虽说眼神藏在灰袍之下,却也仍旧让人感到了几分不适。
“此时不是辰时么?少主怎会在此地?”
白缃反问:“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身后几个下属似乎听不下去了,正要上前说什么,被许阳则拦住。
“少主是我们天命阙的圣女,理应勤恳修行,否则怎么对得起教主一心栽培?”
许阳则细声细语,却极其阴阳怪气,“属下不过是在替教主看好少主,以免少主不务正业,损了教主百年英名罢了。”
白缃伸手扶了扶头顶璀璨的步摇,耐心几近告罄。
“都魔教了,还要什么名声?何况我师父都没发话,轮得着你来管教我?”
许阳则:“……”
白缃说着,眼神漠然,手却已经扶上了腰间常贴身佩戴的长鞭。
——那是一条通体血红的鞭子,像是吃足了血肉,颜色鲜艳刺目,柄上纹路古朴复杂,隐约有金色流光闪过。
此时已然蠢蠢欲动,握柄微颤。
这是她的本命武器,名陨星。
天命阙的人都知道,这位魔教少主要是发脾气起来,手里开了灵智的鞭子可是不认人的。
和它主人是一模一样的颜色,也是如出一辙的眦睚必报。
“许阳则,我不管你拦着我是要干什么,现在带着你罗刹观的狗都让开——我只说一遍。”
许阳则脾气古怪,当初白缃刚到天命阙,没少被他暗地里使绊子。
白缃也看出来了,他就是个心眼小的,见不得有人比他好,比他威风。
有时不称心了,见着谁都得阴阳怪气两句。
这阖宫上下,也就教主能免过一劫。
她原本还敬对方是魔教老人,客气几分,后来烦得不行,干脆直接撕破脸了。
谁有心思天天陪他玩魔教宫斗计?
也不知道今天又是抽了什么风,非得拦着她不放。
真是烦死人也。
许阳则沉默下来,片刻后,慢条斯理地笑了一声。
最终还是侧过身形,让开了路。
白缃心想算他识相。
她松开手,冷着脸从几个灰袍人影里穿过去,大步流星,很快就消失在了梅林之中。
许阳则却刹那间将视线投向不远处某棵梅树之上。
但只见树影婆娑,花枝摇曳,目之所及空无一人。
手下问他:“护法,怎么了?”
许阳则皱了皱眉,收回了目光。
掩去了心头几分微妙的、被窥视的不虞之感:“没什么。”
白缃到了荒神陵的院子门口,没见着什么人,只有两个看门的护卫在此。
“少主。”
白缃抬了抬手,示意两人不用多礼,“你们左护法在不在?”
两个护卫对视了一眼。
但没等这两人出声,院子里已经传来了傅潇的声音:“进吧。”
白缃挑了下眉,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这才一脸镇定地负手走了进去。
江教主喜梅花,天命阙随处可见都是梅林,白缃看久了,也觉得梅花不错。
但这院中种的却不是后院梅林一样的梅树,而是风信子。
五颜六色的,开满了整个荒神陵。
傅潇就静立其中,身负长剑,一身白袍和这斑斓的景色分明格格不入,却又分外和谐。
白缃来时,他似乎正在练功,又像是在舞剑。
院中风信子在他衣摆掀起的风声里摇曳生姿。
而他就拿着一根削得光秃秃的树枝为武器,一招一式凌厉简单,飒沓如流星。
花瓣随他打出的风气飘扬又散落,如天女散花。
直到白缃进来了,他才停下动作,收势时撇来一眼,从白缃的角度来看,他下颌线相当分明。
衬得这张脸更好看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傅潇眼神冷淡下来,回身往院中唯一的一棵梅树下走。
“何事?”
见到傅潇不悦的眼神,白缃才咳了一声,回过神来,找补道:
“护法练功呢?怎么不用剑啊?”
她瞧傅潇背上那剑灵气涌动,约莫是一把相当不错的宝剑,可傅潇竟然连练功都不曾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