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进水池里,再引到学校。
陈姐家离学校不远,江春遥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程迢,高原上温差大,早上很冷,但他只穿了一件藏绿色的军装T恤,蹲在水龙头旁边刷牙。
刷完牙之后他进去端出一盆洗干净的衣服和几个衣架,刚出来就跟江春遥打了个照面。
江春遥看他一只手不方便,就从他手上接过盆:“我来吧。”
程迢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她的小腿,但江春遥今年穿了运动裤,把伤口遮住了。
他挠了挠头,笑:“谢谢啊,江老师怎么来这么早?”
“起得早,就过来了。”
程迢跟上去站在旁边看江春遥晾衣服,太阳慢慢从东边升起,打在江春遥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光。
程迢是第一次见着这样好看的人。
江春遥晾完最后一件,转过头,神色认真地看着他,“昨天谢谢你了,药很好用。”
程迢的视线来不及收回,跟江春遥的撞在一起,他像是做错事被抓包了一样,一下子反应过来,目光看向别处,“啊,好、好用就行。”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的耳朵渐渐泛红。
八点半,开始上课。
江春遥走进六年级的教室,十来个学生眼巴巴地盯着她,她环视教室一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了,另外,我们学校还新开设了音乐课,也是我来教。”
江春遥抖了两下手上的纸,“这是新课表,一会儿下课请语文课代表把它贴在门边。语文课代表?”
江春遥叫了两声,没人回答。
下面有个胆子大的学生喊道:“老师,我们没有课代表!”
江春遥愣了下,一指她:“那就你来担任语文课代表吧。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孩没想到会“引火烧身”,东张西望了半天,才红着脸回答:“老师,我叫周彩铃。”
月亮山是西北为数不多的汉族居住的地方之一,而山上的人大多姓周。
江春遥微笑:“彩铃是吧,名字很好听。”
周彩铃的脸更红了。
江春遥从讲台上拿了一张白纸,放在门边第一个座位上,说:“现在把你们的名字按顺序写在这张白纸上。”
那张纸在教室里转了一周,回到江春遥手上,她低头看着纸上的字,陷入沉思。
说实话,这些孩子的字……实在……太丑了。
不是把一个字写成两个字的,就是把两个字写成一个字的,这个不说,同一个人写的字还忽大忽小,歪七扭八。
已经六年级了,而且虽然营养不良,但明显看得出来他们的年纪普遍比外面的适龄儿童要大一点。
江春遥看了很久才艰难地把每个人的名字认了出来,她有些无奈地问:“你们平时练字吗?”
摇头。
江春遥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吧,这周先不管,下星期我要去镇上,到时候我会买一些字帖给大家练。”
第一节课江春遥没上,她拿着写名字的纸,沿着座位挨个走过去,看名字对脸,一节课下来,人都认得差不多了。
刚下课,江春遥走出教室,就看见一个瘦巴巴、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外面,这应该就是这所学校的校长,金谈。
江春遥之所以会来到这么个地方,契机还是三年前在网上偶然看到一个视频,讲的是西北的某个山区小学,每周一不管刮风下雨,校长都雷打不动地带着几十个学生升国旗,江春遥刚看到的时候以为是博取流量的手段,但因为多停留了几秒,平台就一直给她推送这个账号的视频,看了几次之后她发现,每次的作品赞都不超过十个,内容就是一些学校里的日常,文案要么就是简单平淡的一句话,要么直接没有,她点进账号去看,只有三个粉丝,不像博取流量的,于是她随手点了关注。
后面又跟账号的持有者私下联系了几回,四年前母亲去世后,江春遥筹的钱没了用处,就陆陆续续往月亮山捐了不少东西。
母亲秦玥的葬礼办完,她带着骨灰来到了秦玥的老家,她名义上的外公外婆已经不在人世了,秦玥也没有兄弟姐妹,江春遥在老家安葬了秦玥。
她以为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重新回到上班的地方。白天照常工作,会跟同事开玩笑、聊八卦,聚会从不缺席,同事关系处理得当,好像看不出什么变化。
但晚上却越来越难以入睡,慢慢地还发现自己感觉不到痛了,独处的时候发了个呆,回过神来早已泪流满面。
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正常生活,直到有天,前一秒还在跟同事谈笑,后一秒在茶水间削苹果,削着削着走了下神,等反应过来之时,水果刀已经插在了左手手腕上。
刀口很深,鲜红的血顺着手腕哗啦啦地淌下,她看到之时,已经在地上汇成一摊,白皙皮肤上的蜿蜒血迹触目惊心,把苹果白色的果肉也染红了,但她感觉不到丝毫的痛,只是淡定地拔下水果刀,将脏了的苹果扔进垃圾桶,走回办公室,然后在众人的失声尖叫里,不慌不忙地抽出几张纸按在伤口上止血。
这件事闹得很大,老板把江春遥叫到办公室,说要给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