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鬼舞辻无惨正与麒麟丸对坐,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与珠世昔日所言有关。鬼舞辻无惨发觉有孩子与妖怪勾结残害百姓后, 愤怒非常, 当场通过血脉的联结使得无数的孩子暴毙,唯一活着的那一个在剧痛中求饶:——“我是为了您!为了变成人!”他停下杀意,猩红的眼珠子张开。这逆子说, 人间有一宝具名为四魂之玉,可以实现所有愿望。而东国极有可能拥有四魂之玉, 这些孩子是看无惨寻青色彼岸花而不得,又日日陷在失去母亲大人的痛苦颓废中,方才意图混入东国窃取四魂之玉。鬼舞辻无惨没有全信,但他大脑混乱一片。实现所有心愿。意味着不仅可以变成人, 还可以——复活她。像惊雷,像引信,骤然在心脏接连炸响, 大脑闪现的全是过去、以及未来臆想中和妻子相处的身影。等反应过来时, 鬼舞辻无惨已经借由这逆子搭上了东国大妖麒麟丸的船, 此次会谈,地点便定在东国郊外的别庄, 时间是夜晚。但他好歹没忘了带上有头脑善钻营的儿子妓夫太郎,还有抱着哥哥脖子不放跟上来的谢花梅。他来,一是为了获得四魂之玉的情报, 二是为了从妖族间牟利, 给妻子的玄都会攒点本钱——当然,这种事就交给儿女了,他只需要摆出高深莫测的脸就好。而麒麟丸也别有所图, 他看中鬼舞辻无惨再生繁衍的能力,更看中他遍布全国的天眼,和他扎根人类世界多年的人情味。他大笑:“日后若我在中原为主,少不了要你帮扶啊。”两方各自心思不论,表面其乐融融。席间有女妖跳起人类舞乐,谢花梅喜欢看,还加入了翩翩起舞,言笑晏晏,好不热闹。无惨避而不看,兴趣寥寥地望着杯中明月。忽然,他心头一悸。好似被极为危险的东西盯着。鬼舞辻无惨抬起眼,五百年过去,他的身体改造后已非常人,视力也被调整的有如鹰隼。是以,他稍一凝神,视线很快穿过冷凝的空气、层叠的叶片,看见一个尖锐的银点。是箭矢。那箭搭在弓上,压着一张鬼面。狰狞的恶鬼面上,却是一只人类的眼睛,虎视眈眈。凶极了。狠极了。却——他后颈一凉,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但比起死亡的恐惧,有欣喜猝然窜上脑海,在五个大脑间噼里啪啦弹跳。沉睡的心脏被唤醒,如擂鼓作响,连成一片。即使只有这一双眼,鬼舞辻无惨也靠着五百年来日夜不断的思念将她和自己的妻子对上了号。那纷繁杂乱的五颗大脑开始思考……她还活着?她怎么会在这里。她还爱……不不不,这件正事不能分心去想。她要杀谁。她处境危险。最后一个认知让鬼舞辻无惨陡然清明,五颗大脑齐齐思考,无论如何,妻子要杀他一定有她的道理,若是她一箭射过来——无惨不会死于箭下——要怎么既让她解气,又不至于让她陷入危险,逃脱此刻妖怪围堵的险境。这或许是鬼舞辻无惨大脑最为清明的时刻。光是为妻子忧虑,就是意义本身。他思考着,那箭矢却一点点移开,仅一毫之距,瞄准的人就换了一个。麒麟丸。鬼舞辻无惨理应松口气,可她因此移开了注视,无论爱意还是杀意,从她身上而起的情绪此刻都对准了他人。青年阴郁而坐,乌黑的发似夜河垂落,衬的面色苍白一片,唯有眼角之下泛开大片气恼的潮红。他身体不适,麒麟丸也察觉到了异状。但他看过去时,正见青年遥举杯盏。谢花梅飞舞到麒麟丸身边,少女稚气未脱却已有倾国之貌,生机活泼的样子是麒麟丸都难以移开视线的美丽。少女替他倒满了酒,又骄矜离开。大妖哈哈大笑,一饮而尽,舔唇回味。便在这时,利箭如迅雷破风而来。轻而易举穿破盔甲,刺入心脏。赤色的血滴答滴答落下,麒麟丸瞳孔震颤,登时狂怒地拔出箭,跃到空中。多年的战斗本能使他迅速找出始作俑者的方向,巨型的妖火球咆哮着席卷地面,火苗吞噬着周围的生灵,却迟迟没有现出刺客身影。麒麟丸疾驰而去,没入火海,探寻刺客所在。玩家丝毫不惧,倒不如说就等在这里,如果他没死,就要将他从下属的护卫中拉出来,从群战变成1v1的竞技场。她谨慎地再存了一个档,忍着灼伤掉血,屏息以待,终于被她抓住机会冲上去缠斗起来。东国骚扰她的子民,她直接杀死东国国主消气,这很合理吧?当然,无惨的出现是个意外。……一息。两息。鬼舞辻无惨直到看到火海中缠斗的身影,方才舒出一口长气。谢花梅和哥哥妓夫太郎大声说悄悄话:“刚刚老爹还慌成那样,现在怎么一点都不慌了?好像找到主心骨一样,嗯?发生什么了?”鬼舞辻无惨瞪她一眼,口无遮拦!不过,的确是……主心骨。这是安全感。如果在她出现前还在担忧是不是妻子的话,那么现在目睹初桃的身影、用眼睛确认她的存在后,鬼舞辻无惨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担心的了。她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安全可靠。世间没有他的妻子做不到的事。鬼舞辻无惨想着,目光无法从女性身上移开。粘稠的、阴暗的、痴迷的、信赖的。那如山壮的身影忽然颤动两下,顿住了。鬼舞辻无惨方才扯出一点阴冷的笑意,嘴唇无声翕动。药效,发作了。鬼舞辻无惨方才倾尽脑力想出的毒计,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先帮妻子杀了他。为此他传音给儿女布置,谢花梅主动接下任务,在为麒麟丸倒酒时混入了大量妖毒酒。——五百年前,源赖光便是用这酒使得大妖酒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