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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学(2 / 4)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小天狼星喃喃问。

伊薇特一怔。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似乎在她孤身一人苦苦鏖战的那漫长的十二年中,最常问自己的,也是这句话。

在佩尔顿街那个空荡荡的小公寓里,面对着父母兄长和恋人无处不在的幻影,一遍遍地责问自己为何做得不够多、不够好。这种如影随形的愧疚,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在无数的天体和星轨之间寻找那最微小的可能性,总以为自己即将得到答案,却又一次次被打落回绝望的原点。这种永不断绝的痛苦,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没有尽头的。

在那四千多个日夜中,她早已学会不去期待、不去追寻那个虚无缥缈的“尽头”了。

看不到尽头,难道就连路也不走了吗?

不是的。还是要走下去。

即使每次只能往前艰难地迈一小步,即使脚下踩着的是鲜血、是刀尖、是熊熊燃烧的荆棘丛,即使再怎么看也看不见尽头,前路也毫无光明和希望——

她毕竟还没走到死路上。毕竟还是能向前走的。

所以直到活不下去为止,她都要好好活着。

她知道小天狼星也是一样。否则两个人各自在布满刀尖血火的荆棘路上苦苦煎熬,谁也熬不过那总也看不到尽头的十二年。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伊薇特轻声说。

小天狼星闻声低头看她,她也看向小天狼星。

一只灰色眼睛撞上另一只灰色眼睛。眸光分明和过去截然不同了,却仿佛还是和从前的每一次对视一样,目光一旦相触,就谁也不用多说些什么,谁也不用去怜悯谁、安慰谁、迁就谁。

伊薇特对小天狼星微微一笑,神情坦然无惧,而又一往无前。

“我只知道,”她平静地说,“现在,我该回去工作了。”

**********

将孩子们送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当天深夜,伊薇特在睡梦中被小天狼星摇醒了。

她自梦中惊醒,尚且有些茫然,但并不显得惊慌失措。从床上坐起来时,随手将垂在肩头的发辫拢到颈后,首先看了一眼时间。

壁橱上的夜光沙漏显示出,现在已经过了午夜两点——在这种时间被突兀叫醒,让人很难认为会有什么好消息在等着自己。

小天狼星怕亮光晃疼她的眼睛,所以只点燃了墙角一盏昏黄的夜灯。

借着并不明亮的烛火,伊薇特看到小天狼星正将手臂伸进长袍衣袖。他匆忙之中穿戴得不算整齐得体,半长的黑发有点凌乱,眼罩也戴歪了,显然也顾不上修剪胡茬,但已换下了睡衣,随时都能出门了。

小天狼星注意到她坐起身靠在床头,就快步走过来,俯下身去亲吻她的额头。

“邓布利多在猪头酒吧召集了凤凰社的紧急会议。”他语速很快地低声说,“乌姆里奇向霍格沃茨派遣了督学——谁都没有事先得到消息,直到分院仪式上,那个人才带着法律执行司的手令出现。”

“是谁?”伊薇特疲倦地按着眉心,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

“多洛霍夫。”小天狼星随口回答,又去书桌上翻找他的魔杖。

伊薇特仍静静地靠着床头,眼睛却危险地眯起来。

“……多洛霍夫?”她轻声重复了一次这个名字。

小天狼星察觉到她语气中微妙的变化,就停下了寻找魔杖的动作,疾步走回来,在床边坐下,握住了伊薇特在小腹前交叠着的双手。

他一握上妻子的手,就知道她这会儿心情不好。

她的手很凉,不带一丝暖意,仿佛是个摸得着的幽灵。深灰色的那只眼瞳中虽然映着跃动的昏黄烛火,可却仍显得冷峻而漠然,嘴唇稍稍抿着,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某种怒火和憎恶。

“不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安东尼·多洛霍夫。”小天狼星赶紧安慰她说,“他还在阿兹卡班里没被放出来呢!——是他的一个堂叔父。”

伊薇特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所缓和,但仍轻轻“嗯”了一声。

“再睡一会儿吧。”小天狼星松开她的手,从床边站起来说,“没有别的事了。我叫你起来,只是因为不想在你不知情的时候离开——要是我被邓布利多派往其他地方,也许会直接从猪头酒吧出发,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了。”

“我明白。”伊薇特平静地说,神色疲惫而困倦。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这是小天狼星的心结,也是她的梦魇。

上一次他们在不知何时才能见面的情况下分别,还是在她前往希腊的前一个晚上。那时两个人都以为,最久不过几个月——等到希腊的魔法学院放假了,或者小天狼星能从凤凰社的事务中抽身几天,他们就能见一面、说说话。

可是,在毕业典礼的满天烟花下分道扬镳的那个晚上,他们谁都没能想到,这中间一隔,就隔出来了十余年的时光。

所以怎么能不害怕呢?怎么能不去弥补呢?

倘若未来不可探知,分离也无法避免,他们这次总该学会了把每一次都当做最后一次,好好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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