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初遇之后,康月苍开始很频繁地与于熙见面,都不是有意为之,她心下也时常抱有一种快乐的好奇:怎么每次在食堂吃饭都能遥遥看到他?怎么每次出教室的路上就能和他迎面相撞?怎么去买杯咖啡都能在队列里好巧不巧排他后面?
康月苍不是个迷信的人,但从此她开始相信缘分。
“你刚下课吗?”于熙会浅笑着低头看她,眼睛里是汪洋大海。
“正准备去生物学大楼上下一节课,昨晚没睡好,必须得靠一杯咖啡来提神。”
“昨晚发生了什么?是夜长梦多吗?”
“是啊,我梦到氨基酸成了立体的样子跟我打架,我一个人招架不住,就被它按在地上打。”
“真可惜我没有周公的能耐,不然好歹也得钻进你梦里帮你一手,虽然我也没什么信心能打过魁梧的氨基酸大哥就是了。”
她被一口没咽下去的咖啡呛住,不得不用力拍打着胸膛让自己好受一点,同时迸发着碎片般的笑声。
她说不上来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也许是在分别后永无止境地想念着他低沉的声音,总在最合时宜的时候说一些逗她开心的话。也许是递给她那杯热拿铁时不经意的指尖相触,仿佛触电一样刹那间拨动她的心弦。也许是在想到他时会不自觉微笑,被奥罗拉调侃着心下感到窃喜。
来年的一个春日午后,她记忆深刻。
那是学校办的一场舞会。她乐意去参加,向来人们都说她舞姿优雅动人,简直像电影里的白天鹅。“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句诗句很自然跳进她脑海里,但她当下就晃晃脑袋想把这种夸夸其谈的奉承赶出去,她不是个自负的人。
她向奥罗拉借了一条舞会裙,墨绿色天鹅绒的质地,胸口缀有黑色的蕾丝和一颗巨大的水钻,裙摆堪堪遮住她的大腿根部,试穿的时候奥罗拉兴奋地尖叫,夸赞说“太性感了太美丽了OMG”,康月苍听着却不免耳根发热,她不习惯听别人的夸奖,哪怕是那些客观的事实,心里总会不自觉地涌起一种羞愧难当的情绪,觉得自己仿佛根本不配拥有这种夸奖。
她只身一人开车到学校租用的舞会场所,那是在学校不远处的一家私人舞厅里,名为Baile caliente,西班牙语翻译过来就是“辣身舞”的意思。康月苍去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舞会开场已有近一个小时,歌声和欢笑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就传到她的耳边,霓虹灯的招牌在舞厅门口晃动着,迷幻的灯光闪烁在夜晚的空气里,五光十色的光晕漫进夜色里,如同涟漪一般遥遥地送到她眼前。
来这里的学生大多都是三两成群,搂着身边人的臂膀叽叽喳喳地走进去。康月苍坐在车子里,没来由地感到一些紧张,她不由自主地敲打着方向盘,纤长的眉毛微微拧在一起。
“嘿。”
突然有人敲她窗户,康月苍被吓得一个激灵,手肘一不小心摁到了车喇叭按键,震耳欲聋地在她耳边爆开,又将她身子甩到另一边。
于熙站在车窗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撇,似乎觉得康月苍这一出鲤鱼打挺般的动作有些幽默。
“不好意思啊莱拉小姐。”于熙煞有介事地晃晃脑袋致歉,眼睛里却装满了诙谐的神色,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点歪,透露出一些狡黠的形貌,但更多是属于少年人的活泼与阳光,康月苍看着他的笑,不自禁也咧起了嘴。
“你干嘛突然冒出来?”康月苍佯怒嗔道,但一对盈盈笑眼却不小心泄露了她萌动的心意。于熙颇有绅士风范地帮她拉开车门,伸出左手扶住她,在月光下他的面容更显英俊,一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装满了点点繁星,在夜空下不容忽视地闪耀着,康月苍承受着星月的沐浴,二人指尖相触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我有朋友在里面,但是没错,我一个人开车来的。”
“真好啊……我是完完全全独身来的,看到这里来的大多都是美国女孩们,感觉我会无法融入。”
“那我来当你的舞伴吧,虽然舞姿不太得体,有人说我跳起舞来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大□□,在你旁边估计要丢你的脸。”
“哪里会,肯定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糟糕的。还好有你在,不然这估计是一个很尴尬的夜晚。”
两人说说笑笑,钻进了那一片灯红酒绿里。
于熙先带着她去和他的朋友们打了招呼,她面对生人虽有些惧怕,但是仍然落落大方地跟他们寒暄客套。舞厅里的音浪一阵阵传来,几乎要震碎她的耳膜,她不得不大声吼叫着,才能把想说的话传达出去。于熙的朋友们坐在一个卡座里,桌子上放了一大瓶调好的可乐威士忌,他们笑着怂恿康月苍喝上一点,她不想在于熙面前显出一副扫兴的样子,便笑了笑,脖子一仰,一口闷掉了一杯。
“天呐,你不该喝这么快的。”于熙惊喜地笑道,他的嘴唇几乎凑到了她耳旁,他的声音酥麻麻的。
康月苍笑着看他,眼睛一眨一眨,可乐威士忌的味道她其实并不喜欢,但出于天知道什么原因,她想在于熙面前展现出来的,是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一面。她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