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窒息感无边蔓延,婴孩细密的睫毛如两把纤长而脆弱的羽扇,正因为喉间的痛楚而剧烈地振颤着。
这小小的反抗,却在陆令遥覆手而上时戛然而止,化为轻缓的一眨,慢慢扫过她的掌心。
如落入绝境的小猫儿,拼尽全力发出最后的呜咽,诉说无声的委屈。
赵嬷嬷见篮中的婴儿还没断气,愈发心惊,于是发了狠地将双手箍得更紧,蓄起的长甲掐入婴儿柔嫩的颈肉中,不多时便被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尖儿。
她的手背青筋暴起,交错扭曲的指节因用力极猛而咔咔作响,神情虽阴狠,眼底却慢慢浮起一丝惧怕之色。
小公子身上果然有古怪。
若是寻常的婴儿,经过方才那一遭,不说颈骨折断,也该早早咽气了。
可这小灾星却还睁着一双眼睛,不哭不闹,直勾勾地盯着她,就好像......
好像记住了她似的。
赵嬷嬷被他瞧得后背冷汗连连,他这般邪门儿,若今日不死,来日还不知要如何记恨她。她胸口起伏不定,咬牙切齿道:“既扼不死你,我便剜了你这双眼,叫你黄泉下头也辨不了人!”
说罢便腾出一只手,尖利的指尖染血带红,猛地向婴儿的眼中挖去。
千钧一发之际,婴儿额心血红的胎记陡然化为金色,金光一闪,一束孱弱的火舌骤然飞出,如一尾火龙般顺着赵嬷嬷伸出的手指缠绕而上,顷刻间火光四溅。
与此同时,竹帘打起,一只瓷壶直直飞来,在赵嬷嬷的额头上一碰,滚烫的茶水兜头浇来,尽数泼到了她右臂上。
“啊!”一声惨烈的尖叫响彻天际,赵嬷嬷捂住右臂,滚在地上不住地翻滚,撕扯着嗓子地叫着:“快灭火,灭火啊!”
跟进来的紫苏几人面面相觑,这屋子里哪里有火,赵嬷嬷是中了邪。疯了不成?
杨夫人见事情没成,险些还赔进去一个心腹,心里忍不住地烦躁,左右使了个眼色,身后跟着的粗使婆子便心领神会,上前就要把赵嬷嬷拖出去。
“慢着。”卢氏冷声道。
她走到摇车边,伸手抱起了小婴儿,垂眸一看,他的襁褓早已凌乱不堪,脖颈间血迹斑斑,一圈儿青紫发黑的指痕触目惊心。
“你还想做什么?”杨夫人强撑着气势,厉声问道:“大儒教出来的姑娘,遇事便摔摔打打,成个什么样子!”
卢氏压下喉间涌上的血意,嘲道:“那也是母亲教的好,母亲既学会了摔杯为号,令人来扼杀炽儿,我为何不能摔了?”
“我只恨这茶不够烫,壶不够重,没能一下子砸死母亲的好奶娘!”
她转过身去,唤来紫苏,将小婴儿交予她,又叫来其余几人低声吩咐了几句,紫苑等人领了命,便先后出去了。
瘫软在地的赵嬷嬷仿佛此刻才回过神来,连滚带摔地爬到杨夫人跟前,嘶声哭喊道:“是火魔!夫人!那小灾星睁眼就会放火,把奴婢的指头都烧没了!一定是......他一定是火魔转世,留不得啊夫人!”
她将几根指头高高举起,几乎要戳到杨夫人眼前,指上的皮肉被烫得几乎要脱骨,挂落粘连的皮肉挥动之下,血肉腥味四散,骇得杨夫人捂住口鼻,连连后退。
赵嬷嬷似乎被右臂将残的噩耗打击不已,眼中盛满了疯魔之色,竟嘶吼一声后站起身,猛地朝抱着襁褓的紫苏撞过去。
下一瞬,赵嬷嬷身形骤然一顿,脑袋僵硬地转向一边,看着脖上横着的、一块冰冷的碎瓷片。
握着瓷片的手腕细白无力,若细细看去还有些颤抖,可那块瓷片分毫不让,赵嬷嬷只试探着往前微微一探,颈项间顷刻就划出了一条歪扭的血线。
杨夫人脚下一软,忙扶住身旁人的臂弯,抖着声儿道:“反了,反了天了,卢氏,你还想杀我的人不成?”
卢氏的一双眼静如深潭,仍旧是一副充满了书卷气的端庄模样,可潭中却好似燃起了一簇烈火,亮得人不敢逼视。
“我有什么不敢的,”卢氏握瓷的手越发紧,力道越发大,赵嬷嬷生怕丢了小命,维持着那个朝前冲撞的可笑姿势,额上冷汗糊满了双眼也不敢动弹。
“若母亲再伤炽儿,我什么都敢。”卢氏道。
她一向文弱,此时却不知哪里迸发的气力,竟硬生生将赵嬷嬷按跪了下去。
她不肯也不敢放人,哪怕杨夫人已经松了口,许诺定会好好惩治擅自弑主的赵嬷嬷,她也紧紧捏着手中那块碎瓷,牢牢搁在赵嬷嬷脖颈之间,分毫不肯退。
那副模样,仿佛她这个做祖母的要再靠近一步,也要送出半条命似的。
可卢氏听了只觉得好笑,她嫁给萧裕前,父母便提点过她。萧师兄虽家道中落,年少坎坷,但其人琼姿玉貌,人品贵重,又有治世之才,是个不可多得的良配。
只可惜有一对自怨自艾,沉浸在家族往日荣光不可自拔的蠢钝父母。
萧老爷觉得为妻族所累,此生无望,终日浑浑噩噩,脾性还极大,杨夫人智谋不多,耳根子软,偏又一心想要借这个才学出众的长子,去挽救她大厦已倾的父族,去拯救她那流放苦寒的父兄子侄们。
卢氏咽下胸中的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