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满身的污秽,衣衫凌乱,瞧着颇有些落拓。
他眼神不自觉地往刘公公身下一瞟,又觉得自己行为有些猥琐,连忙移开视线。他抱剑的手肘碰了碰立在身旁的楚澄,道:“楚师妹,你说陆仙君的回春丹当真那么灵吗?竟能使......能使净了身的太监又长出来......?”
楚澄:......
她默默地往一旁移了两步,离左霆远了些。
左霆犹自沉浸在震撼之中,并未察觉楚澄的小动作。
他于剑一道天赋并不算好,反倒对各色丹丸更有兴趣。依无上剑宗的丹方所制的回春丹,虽也是上好的除秽愈伤之灵药,却远远没有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他盯着陆令遥腰间的芥子袋,流出几分羡慕之色。也不知陆仙君手里的回春丹,是她自己炼的,还是从上清带下来的仙物呢?
“......你是说,你听闻回春丹能枯骨生肉,因此才起了贪念,没有给那个受魔气侵扰的孩子服下,反倒自己吃了?”陆令遥问道。
“是,”刘公公擦了擦额上浸出的汗,搜肠刮肚地辩解道:“奴婢打小去势进宫,一日也不曾做过男人,后得长公主殿下恩典,放奴婢回乡养老。殿下出手大方,赐下许多钱财,可奴婢空有这些薄产田地,膝下却无香火......”
“仙君只管去宫中问问,但凡是个太监,有了些地位,有谁不认个干儿子的?即便有不在乎香火的小太监,也要在净身之后将那物件儿好好地挂在宝贝房,只等死后一同陪葬,来生好做个完整的人。若有这般能再生血肉的丹药放在跟前,哪个阉人能受得起诱惑啊!”
说着说着,他言语中竟带上了几分委屈。
左霆听不下去,忍不住出口刺道,“你想做个完整的人,就拿无知小儿的性命去换?害死了旁人,你倒还委屈上了?!”
陆令遥没出声阻止,只无声无息地轻轻安抚着自己那沾了秽物正在闹脾气的半截佩剑,待左霆骂完了,她才又道:“你既打小便入了宫,那这个孩子又是哪里来的?”
刘公公被左霆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身子几乎要在地面上蜷缩起来,他颤声回道:“是奴婢一个远房族亲的儿子,多少沾些血亲,奴婢归乡后便将他过继了来,本想等来日让他承继香火,可谁知他竟被个妖魔伤了呢?”
“后来呢?”楚澄问。
“后来奴婢见那孩子也活不了几日了,就......就破席子一卷,扔到乱葬岗去了。”
“只是这样么?”陆令遥看着眼神游移不定的刘公公,笃定他还有所隐瞒,“若要我一举灭掉那只魔物,须得消怨才可除魔。如果我根本不知道他的怨气从何而来,又怎么能救得了你呢?”
“生死与否,皆在你一念之间。刘公公,你可要想清楚了。”
刘公公额心几乎拧出了个“川”字,冷汗涔涔,心内一番天人交战,他对妖魔之事所知甚少,而这位仙君似乎又是位不食五谷的真神仙,想来不会骗他。
若此时不和盘托出,只怕还真要落得个被那小畜生开膛破腹的凄惨下场。
“奴婢自认除丹药一事,对那孩子还算尽心尽力,若说有什么生怨的地方,只能是他的父母。”
刘公公面色憋得涨红,似是难以启齿,过了许久终于磕磕绊绊地挤出几句话。
“他不是奴婢过继来的,是奴婢抢来的。”
“奴婢出公主府那日,恰巧遇上了族亲,奴婢便请他们上了马车一同归乡。一路上奴婢越瞧那孩子就越喜欢,便提出以大笔银钱相换,将那孩子过继给我,可他们却怎么都不肯同意。因而......奴婢气愤之下,索性趁夜杀了他们。”
刘公公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人,恶行出口如重石落地,反倒不再如先前一般慌张,“可那时候这孩子还太小,连眼都极少睁,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怎会因此事生怨呢?”
“这就要问你了,”陆令遥按捺住拔剑砍人的心思,冷声道:“你方才说那个孩子,被扔到了乱葬岗?”
刘公公愣愣点头,忽然想起当时自己对下人的吩咐,是要他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
而后他的管事,是怎么回话的?
陆令遥坐在上一首,一字一句,恍惚之下仿佛与那日管事的话合二为一,轰隆隆地在他耳边炸起。
“你把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钉死在他父母的棺材里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