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相合么?”
“别说啦!”郭英儿忽然丢开手从墙边跃下,风风火火地往里跑,“他们往内院那边走了,快跟过去!”
萧炽噤了声。他余光一扫,木樨树下的二人果真不见了踪影。唯有院门转角之处红灯寥落,拉出两只长长的影子,他们相背而去,渐行渐远,直到纠缠的脚步声也被外头的喜闹喧嚣所吞没,化为无人知晓的余音。
萧炽望了眼莫挽的去向,打了个响指,只眨眼的功夫,三人便坐在了洞房的屋顶。
丝竹管乐,人声欢笑远远传来,仿佛在耳边隔了层不分明的纱,衬得这空落落的院子更为空寂。
陆令遥掀开一角石瓦,借着昏暗的月色往里望去。
这场婚事排场铺得很大,外头流水筵席极尽奢靡之能事,可洞房里头却敷衍得很。整座小院不见一个伺候道喜的人也就罢了,卧房里更是没有一丝儿喜气,连垂落在地的衾被都是旧时颜色,皱巴巴地堆在脚踏上。
若不是门外的灯笼上好歹糊了两帖簇新的喜字,她险些以为萧炽寻错了门。
郭英儿凑过来一颗毛茸茸的头,她有些晕术法,刚缓过来没多久,迷迷蒙蒙地只看得见床帐中间鼓着一个小山丘似的包。
她满腹狐疑,英气的眉眼皱了起来,“不是说章小公子哭着闹着不愿意吗?怎么在洞房里躺得这么齐整,看起来很是乖巧嘛。”
萧炽闻言闭上眼细听,随即“哼”了一声,“能不齐整么,呼吸微弱的跟只小猫似的,只怕都快死了,哪还有气力哭闹。”
“啊——”郭英儿拧紧了眉,讶道:“难道说章小少爷早得了重病,莫挽这个正妻也是娶进来冲喜的?”
术法比凡人的脚程快了许多,直到这时,莫挽才推开院门,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她散着发,面容隐在阴沉无光的夜色中,手上一下一下轻轻抚弄着怀中的妖兽。
那妖兽身上束缚的红绸网不知何时被解开,只用红色盖头捂住了大半个身子,它在莫挽的怀中十分乖觉,任她抚弄,长长的鼻子甚至还依赖地缠上了她的手腕。
好像一只陪嫁的狸奴,温顺软和地赖在主人身边。
莫挽熟稔地摁了摁它的脑袋,在门前逗弄了片刻,随即如鬼魅一般飘进了卧房。
屏风里外相隔,她在外室点起一盏将要燃尽的红烛头,慢慢拉开了厚重的床帷。
一截泛着青紫的小儿手臂兀地甩了出来。
莫挽在他寸口处把了一脉,微微松了口气,自语道:“小表弟可争气些,别死在这时候,否则还得枉送你爹的性命。”
她掀开被子,榻上小童双膝屈起,紧紧蜷缩在一处,似一只弯曲的瘦小蠕虫,被人强硬地抻开。
那小儿双颊凹陷,眼下青黑,仿佛蒙了层人皮的白骨骷髅,散乱的衣衫下可见高高耸起的肋骨,一呼一吸之间犹如要穿胸而出的长刺怪物。
屋内药气沉郁,熏得妖兽难捱地挣扎了几下。
莫挽安抚地捏捏它的厚爪,转身随手从桌上抽了两根喜筷。
厚重的幔帐再一次落下,把一切窥探的视线隔绝在外。
先是细碎的齿骨撬开之响,继而短匕利刃出鞘,男童痛苦的哼叫和妖兽的尖啸混做一团,榻上红光密布,浓腥的血顺着床沿一滴一滴淌下。
而后蓦地一静。
整座小院狂风突起,天际流云汇成巨大的漩涡,毁天拔地地席卷而来。
尖锐的风声几乎要震破耳膜,郭英儿长剑猛地抵入屋脊,嘶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陆令遥长袖翻飞,微微仰起了头。
月亮被翻卷的残云裹进无边无际的漩涡中心,像是一只半睁开的、饱含着恨意的血红色兽瞳,凶狠地同她对望。
她回敬一笑。
“有的小貘妖道行不够,受不住自己的噩梦,要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