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宫,正殿。
妆成画斜睨堂下的少年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哂笑道:“怎么,在天界打还打不够,还要杀上门来不成?
少年神色无畏:“单是杀程画影一人,的确不够。”
“背弃休战誓言,私自向两界开战,荼毒无辜生灵。妖孽作祟世间,荒唐无度,德行有亏,不死何为?”他冷冷道。
“呵。凡间读书人那一套,你倒是学了不少。我最喜欢和你们正经人打交道,骂起人来文绉绉的,听着有趣。”妆成画心情却很是愉悦,对他的到来没有半分意外,“想杀我,还没有这么简单。”
她侧了侧头,似乎胸有成竹。“去罢,可别让我失望。”
而她对面的少年神色自若,也对身后的天兵下了命令。
“动手。”
*
知羽道人常常在想一件事。
他不在的日子里,双成将蓬莱洲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不输他。他想,是否有朝一日应该将真相告知于她,再禀明掌门恢复她在蓬莱洲的权位,免得她心中对掌门始终有怨气。
但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此事搁置了许久。不过现在看来,大约这个机会就在眼前,只是他没空和掌门提起。换句话说就是阴兵过境,欲除去蓬莱洲,使他无暇顾及其他。
蓬莱洲是一座岛屿,也是一座山。要想守住蓬莱洲,就好像现在身负重伤的他,带着几名并不十分相熟的弟子,想从阴兵的重重包围中逃出去一般困难。
阴兵攻进来后,他因为是蓬莱洲的门主,多次遭受攻击和偷袭。他本想掩护双成先走,但她不同意,说他负伤坚持不了太久,执意让他先走。
双成之所以厌恶宋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蓬莱洲本该是钟离氏的地盘,且钟离氏只剩双成一人,宋韵却安排外姓的他接任门主。但他觉得此举不妥,所以常年在外,不问蓬莱洲之事。
他想让双成活下去,使她能够继任蓬莱洲的下一任门主,同时继任钟离氏的家主。但他也明白自己伤势如何,带上几名可以援护他的弟子后,便借山林的掩护下山去。
一路上他什么话也没说,只让弟子们在前,他在后,用最快的速度下山。弟子们是为保护他才跟来,自然不愿让他走在后面,于是有人自发将他推到前面。他没有拒绝,却仍旧一言不发,偶尔提醒弟子们注意脚下。
途中,有弟子惴惴不安地问:“师尊,我们能安全下山么?”
知羽道人只顾看路,并不看他,许久抛出几个字:“难。要尽快。我会护好你们。”
本该是弟子们掩护他下山,却成了他掩护弟子们下山。弟子们听后心下暗自惊讶,没有多问。
——知羽道人有自己的考量。这些都是蓬莱洲才能最出众的弟子,战后即使蓬莱洲被毁,他们也有足够的能力将其重建。护好他们,就等于护住了半壁江山。
在大约还有二三里路的时候,知羽道人隐约感受到了树林里传来的阴气。
如他所想的那样,阴兵并没有被双成的障眼法欺骗太久,很快追了上来。望着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阴兵,他拔出背上的长刀,对弟子们道:“走。”
弟子们面面相觑,都不知他的意思。他见弟子们不明白,重复道:“走。这批人专为杀我而来,我死了,他们才不会为难你们。”
“师尊…”有弟子犹豫道。
“走!”知羽道人忽然提高语调,“再不走,于大局无益。”
弟子们相顾无言,最后终于迈出步子往山下去。
知羽道人见他们离开,佯装愤怒地道:“孽徒!竟敢背弃师门!”埋伏在暗处的阴兵听了这话,如得了指令般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下山前,有一弟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道人身上眨眼间已经多出数十道伤痕,鲜血溅红了旁边的树干,但他却面色镇定,从容不迫。
那弟子不忍再看,和其他人一同往山下逃去。
*
双成立在山崖上。
眼下的形势,无疑是逼她到了绝境。
阴兵似乎看出她的身份不同寻常,着力对她进攻,逼她步步后退,直至山巅。她无路可退,唯有身后的悬崖。
“想杀我?”双成望着追上来的阴兵,冷笑道,“想都别想。”
她将佩刀丢下悬崖,掸了掸袖子,随后也纵身跃下山崖。
阴兵往下望时,海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就像从未有人来过。
*
一阴兵持剑朝沈玄征冲来,剑尖刺向他的脸颊。他微微将身子后仰躲过这一剑,侧身靠近那名阴兵,将其拦腰砍断。
阴兵立时消散。他早已看准下一个目标,利落地斩杀面前的又一名阴兵,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枚刀片,掷向身后。
沈玄征抽回剑,面前和身后的阴兵同时倒地。剑尖指向地面,血顺着剑锋流下,最后两名阴兵被干净利索地解决。
殿内观战的妆成画皱眉,意识到战局的不对。阴兵数十万,三分之一在凡间,三分之一在天界,三分之一留驻鬼界。阴兵兵力雄厚,无论如何也不该这么快就分出胜负。
她起身走出大殿,径直走到沈玄征面前。“是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