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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官儿(1 / 1)

翌日清晨,外面淅淅沥沥地滴起雨点,窗檐、树木,每一处此起彼伏,声声羸弱,斯须,檐如阵前鼓,枝儿垂下了头。

梳洗完毕后,我倚在门边,瞧着淋在雨中的天青色。

孟奚微背着我,手中撑了一把杏黄色的伞,在听见细微动静后,回过头来。

他袍衫松垮,透着慵懒的风流,烟雨弥漫,似薄薄的纱带蒙住了我的眼。

雨在下,他立在庭院,身影绰绰,恍惚间像是看见他微扬的唇角,可又在这虚无缥缈中,显得十分惨淡,那一瞬我有些惊慌,怕他是碰不到留不住的浮光,成了我的南柯一梦。

“孟奚微!”似乎是想压抑住心里的恐慌,我吸了口气,伴着雨声,喊了过去。

他执伞的手一顿,应了声:“我在。”

我跨出门槛,也不想管雨究竟下的多大,只是想凭着一股想活的信念跑向他,仿佛在他的伞下就能迎来我的新生。

奔向他的那段青石板路,被雨留下了很深的痕迹,干涩的绣花鞋未等迈开几步,对面那抹天青便撑着杏黄迎到我身前。

头上是偏来的伞,抬眼是他线条流畅的下颌和那看起来微凉的薄唇。

“秦姑娘,外面冷。”

我没应他,十指紧紧攥着他的袖袍,低着头声音细小:“孟奚微,我答应你,去吃糖葫芦儿。”

我静静地等了许久,孟奚微却还是没有开口,正当我以为他没听见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他的一声低笑:“奚微知道了。”

他这声低笑将我从这一片朦胧中唤醒,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不禁面有酡红,倏地松开他袖袍,钻进屋子,嚷了句:“二公子叫我秦婠便好。”

孟奚微收了伞,跟在我身后进了屋子,站在桌边给我斟了杯温热的茶水递到我手上。

我抿口茶,偷偷抬眼打量他,见他看着门外的雨微微发愣,于是开口问道:“今日,你带埙了吗?”

他转过头来看我,清而澈的眼泛过一层涟漪:“秦姑娘想听?”

见我点头,他转身撑伞离开,不多时回来,手上便多了个埙。

“想听什么?”他倚门阖眼,似在感受着这一场秋雨所带来的一场寒声。

我举起茶杯,发觉自己也不知道人家会什么,笑了声道:“你最拿手的吧。”

孟奚微睁开眼,看向我时眼中多了分深意:“那便来一首禾官儿的《桃夭》吧。”

说罢,他笑而不语的将那春日里的繁花似锦以乐的形式展现在我眼前。

前方有光,我心向阳。

茶水倾斜撒在桌上,我并不在意他是否看出我的端倪,只是在曲毕后,拍着手,笑问道:“禾官儿的曲子你最喜欢那首啊?”

他看着窗外将停的雨,将埙放在桌上,哑然一笑:“雪满头。”

我笑了下,心道禾官儿是我在民间写谱的花名,而《雪满头》并非以禾官儿之名而宣扬出去。

天下无人知禾官儿是我,雪满头也是我,当然除了他。

不过,言而总之这层窗户纸他不戳破,我也乐得自在,大抵像是有种偷欢的刺激感,仅存在我与他心头的小秘密。

我歪歪头,问道:“为何?”

“真实。”孟奚微收回笑意,修长的手叩在门上,一路向下。

我无言,扶起倒在桌上的茶杯,听着檐下雨滴滴答答。

“秦姑娘很好,不应妄自菲薄,更不要在众多的影子里迷失自己,因为秦姑娘一直都是秦姑娘。”孟奚微跨出门槛,天青色的袍子上迸溅上几处泥渍,他不在意地扫了眼,露出了精致的侧脸,我于他身后,瞧见他少见的温顺。

孟奚微似乎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却在某一点上保持着微妙的重合。他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却又时刻维持了体面,是颓废中从容,在冷静中克制,始终秉着一份独属他的疏离。

大抵没有什么词可以具体的形容他这样的人,心怀悲悯却生性薄凉,似乎没有什么能掀起他的波澜,不染尘世而非我这种白丁俗客所能亵渎,说简单些,我觉得他不像是这个世间的人。

“秦姑娘,好好活着,别再用别人的死惩罚自己了。”风吹起他鬓角零散的发丝,他淡淡地回眸,却是在我心上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叫我秦婠。”我皱眉,更正道。

他笑了笑,并未言语,转身走出了琳琅轩。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恍然间,我好像知道他到底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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