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于诺坐在城隍庙庙檐下的台阶上，捧着已经变为实体的城隍事务簿。
“从来没有。”福团不甘心地戳向事务簿，可是每次他的手指都会从板子中穿过，“那个拿走簿子的人呢？”
“我给她送到派出所啦。”于诺说的是实话。她不仅把陶逸送到了平安派出所，而且还是打车送的。
“派出所？”福团觉得离谱又没什么好反驳的，一时语塞。
“冒昧问一下，你多大年纪了？”
福团泄了气，坐到于诺身边，悲伤地弓起背，答：“六岁。”
“……你在城隍庙工作多久了？”
“……一百二十年？”福团闷闷不乐地玩起自己的手指。
“啊……”
不属于阳间的城隍司事务簿，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阳间的实体。福团这个阴间的小鬼差就用不了了。
于诺在车祸现场接过这簿子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把那个女生的脑子摔坏了。但当她把手放在簿子上，看见那满屏的事务，她不禁感叹：地府的技术真先进啊。
尽管变成了实体，但界面还是那个界面：护城、防洪、防旱、防火、防虫、防疫、督查、司法、冥务……都是城隍的工作，光看标题就感觉很忙。
可纪信还有闲情去假扮凡人。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没关系。等纪信回来，问问他。”于诺安慰福团，“今晚我来干城隍的活儿，你帮我，不，你教我。”
福团扬起头，开心从圆圆的大眼里溢出来，可圆圆的小脸，还是绷着的。
“他也没遇到过。”他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来了也没用。”
“嗯……我们先把吴为收了吧。”于诺端住簿子，用右掌解锁，伸出食指指在“冥务”上，忽然很好奇，纪信之前都在忙些什么。
手指比脑子先动，自作主张地点开了“护城”。
屏幕上跳出一张长安地图，看起来像卫星拍摄的真实画面。
于诺心念一动，用两个指头夹住城隍庙的位置，向两边一划，将地图放大，再放大……
看到的画面令她瞬间头皮发麻：
显示屏上，被夜色罩住的城隍庙，庙檐下透出幽光，淡淡的，不明显。
于诺盯着屏幕，把平板探出庙檐，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一个发光的小方块完整地出现在了地图上。
于诺赶忙收回平板，把画面缩小，再缩小，让自己隐于都市的繁华。
当城市缩小成一个鹅蛋大的黄色光晕时，它的周围出现了一些彩色的点。
福团伸直了背，抻着脖子探头看向屏幕，想看看于诺在看啥。
“这是什么？”于诺指了指那些彩色的点。
“紫色是沉睡的妖兽，它们苏醒就会变成红色，绿色是不会伤人的小妖，白色是神仙放养的家畜。”福团认真地说明。
“啊……还有妖怪呢啊。”
“快要绝迹啦。山里聚不起能供养大妖的灵气，城里人不信鬼怪，唯一还能苟延残喘的就是魔。恶念聚集太多就会成魔。人心会生出心魔，但是心魔大多不懂收敛，携带它的人很快就会被消灭或者自行灭亡，然后又会产生新的，没完没了。”
“对神仙来说，十年，二十年，都算很快吧。”于诺退出地图，点进冥务。
“对他们来说，我只能六岁。”福团不满地撇了撇嘴。
于诺打开死簿，看着满屏的天干地支，愣了。
她抬头看向远处商场楼顶上的钟塔：还有两分钟才十二点。
吴为是今天死的。
然后她见了梁吉，进了菅文茜的电脑，躲开了搅拌车……
然而今天还没有过去。
她忽然感到又累又饿。
她回头看向大殿：城隍像躲在黑暗中，供桌上摆着苹果和面包，垒成两座小山。面包是带透明包装的那种，保质期很长，她很想拿一个吃。
那不就是给城隍的吗？
“你得学会把西历换算成干支历。”福团说，“不然找起人来会很麻烦。”
“手机可以查。”于诺回过头，点开最上面的条目：癸卯年乙丑月乙亥日。
“所以我说很麻烦。”福团认真地强调，“靠机不如靠己。”
于诺不置可否，在今日的亡者名单中找到“吴为”，点开，页面上出现了扫描的图标。
“用背面对着它一扫。”福团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平板的背面，好像生怕手指会从平板中穿过，断成两截，“识别成功以后它就会被传到地府。”
“上传……下传到地府吗？像传输数据那样？”
“传输数据是什么样？”
“传输数据……”
“请问……”
于诺和福团同时抬头看向大门口。
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从大门外试探着走进来，他第一眼看见的是拴在廊柱上闪着火花的吴为。
吴为的脸被烧成了不规则的环，没有了鼻子和嘴，身上也好不到哪去，真火烧灼出的破洞快要连在一起，他只能瘫在地上，把自己铺平了，勉强凑出个人形。
男生被吓住了，一时进退两难。
“请进。”于诺尽量表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