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城地处中部,天气比上京温暖不少。
柳眉下了火车,她看到在站台上等着的父亲和二太太。
“眉儿!”
二太太扑过去抱着她哭,柳淮生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柳眉朝他们笑道:“我没事。”
一行人回到家,柳淮生还想和柳眉说些什么,却被二太太拦了下来。
“你看她的脸色必定不好受,先让她休息吧。”
柳淮生依依不舍看着柳眉的房门被二太太拉走了。
小喜守在柳眉身边寸步不离,柳眉只好把她打发走:“小喜,你做的莲子粥最好喝了,我现在想吃了。”
小喜欢喜地去了厨房,柳眉坐在梳妆台面前,看着自己憔悴的面容。镜子前面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去上京城的路上,路程在给他盘头发戴耳坠的时候,柳眉笑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后面的路程也笑着,那张脸只是一闪就没有了,柳眉的眼泪从眼眶里一滴接着一滴,直到她忍不住用手捂着脸在桌子上哭出声。
外面守着的小丫鬟听到哭声从门缝里看去,她慌慌张张去找二太太。
柳淮生和二太太站在门外听着哭声面面相觑,二太太一咬牙推门进去。
“眉儿,”二太太刚喊出名字,柳眉就抬起头,眼睛红肿地看着她,二太太下面的话愣是说不出来。
“有事吗?”柳眉瓮声瓮气地问道,她抽泣着擦干眼泪深呼吸。
“眉儿,爹一定饶不了他们,你……”柳淮生现在只恨自己是个文人手里没有兵权。
“爹,你不用担心,也不要说什么报仇,你们好好的,我就一切安好。”
柳淮生接过小喜递过来的湿帕子给柳眉擦脸,二太太端着粥要喂她,柳眉躲开了,她还是不习惯被人这样照顾。她拿过湿帕子抹了两下,又接过粥碗拿着勺子慢慢喝着。
柳眉这些举动深深刺痛了柳淮生和二太太的心,以前柳眉一直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现在什么都自己做,肯定是在上京受了不少委屈。
“爹,二太太,我现在要说的是别的事情。”柳眉顿了顿继续说道,“前线战事告急,我们可能要退居西南。”
“怎么会?”柳淮生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我没有接到消息。”
“日本从东北和东南两边夹击,北边已经从高丽进入东北地区,南边已经登陆了广南。”
柳眉的声音颤抖着,她不敢相信这么快,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争,深深刻进国人百年骨血里得耻辱和梦魇马上就要来了。
“那…那上京那边怎么说?”
柳眉摇了摇头,依照现在的战斗力,如果齐心协力还有一战的可能,如果还是互相倾轧…她不敢想下去,难道无论在哪个时空里,结局都是注定的吗?
可是那些人还在为了什么所谓的统一、所谓的权力而勾心斗角,柳眉只是觉得荒谬。
在回来之前,柳眉送路程上了去东北的火车。
“我等你回来。”柳眉身体还没恢复,她执意来车站送他。
路程难得露出笑意,如果这是最后一面,那么他希望自己在她心里是最好的模样。
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即使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争。火车开走的时候,柳眉不由得跟着火车走,可是车速越来越快。
“眉儿!”白夫人拉不住柳眉,眼看她就要被人群淹没。
晴星人小,钻进人群里拉住柳眉,她抱着柳眉的腰说道:“柳姐姐,表哥马上就会回来的。我们回家等他好不好?”
柳眉揽住晴星,摸着她的头发:“好,我们回去……”
人群传嘈杂的声音,一队士兵撕开人群,严哲良披着一件斗篷踩着军靴嚣张肆意走过来。
“柳小姐,别装了,我们的帐还没算清楚呢。”
柳眉把晴星拉到身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严少帅轻蔑的呵了一声,他凑到柳眉面前,盯着她说道:“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路程一走,你以为谁还能护着你?总统府的人?路家?还是你柳家?”
“那你有本事就在这里开枪杀了我,别搞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我不知道你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说你跟你爹新娶的那位姨娘关系很好,为了她来杀我?”
严哲良的脸色一黑,他掐住柳眉的脖子下了力,柳眉背后的晴星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柳眉没有反抗,她听到晴星的哭声才觉得自己过于冒失,激怒了严哲良。
“严少帅,你想干什么?”
白家人终于挤过人群,白晴朗看到严哲良掐着柳眉脖子的手,倒吸一口凉气。
“哲良,你这是想干什么呢?”白老爷拄着拐杖,拿出长辈的姿态。
严哲良回过神,他放开柳眉,转头看向白老爷:“白叔,您也在。”
柳眉终于得以呼吸新鲜空气,她大力咳嗽着,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一股血腥味让她犯恶心,于是咳得更厉害了。白夫人身边的丫鬟把一件披风裹在柳眉身上,遮住她被掐出一圈青紫的脖子,扶着她。
“爹,这个坏人想杀了我们。”晴星哭着扑进娘亲的怀里,扒拉着白老爷的袖子抹眼泪,“上次在码头送姐姐,也是他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