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没有人睡得上一个好觉。
鸢玄被懿清叫着领到一个寝殿内,长者迟迟没有开口,或许也是在进行着强烈的心理斗争,而后者,就这么静静跟着,也没有出声问询。
凌冽的掌风呼到鸢玄面前,他并没有躲避,因为他早已没有了反抗的本领。
“仙师还在试探我吗?”
要对一个名头响亮的魔域之人放松警惕是一件很难的事,最初这人昏迷的时候,勉强探查过,没有任何残存的魔修之力,不过这两天相处下来,身体倒是以一种极其快速的方式恢复。
“魔域之人没有任何魔修的灵力,反倒是有着一身不俗的纯净灵力。”
鸢玄脸上挂着笑,弯下身子轻声开口回复:“温卿濯能够脱胎换骨获得神缘,或许上天也是垂怜我的。”
胆敢在他们无极宗之人面前提及温卿濯逆转的真相,他鸢玄是这几百年来头一个。
“玉清堂之上,隐瞒了不少事吧,前一晚可是同银翎另外说了什么条件。”
更够坐上这种位置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糊涂之人,无极宗盯着他的眼线自然是遍布山境,也就是银翎会觉着自己的行动没人注意到。
不过他与银翎说的条件,自然是能够拿捏神女最直接的筹码。
所以即便是她再亲近之人,鸢玄也不愿告知。
他直起身,扶着白缎摇了摇头开口继续道:“银翎神女聪慧过人,鸢某的小伎俩自然骗不得,自然也不敢谈什么条件,不过是告知她我的诚意,以及奉她为尊的想法。”
对面之人沉默了很久,最终也没有套出话,只得轻叹一声:“翎儿本性纯良,为你说了不少的话,但你也知道,她命格带劫,即便是你入赘,或许也苦不了几时又能重新恢复你的自由风光。”
“她这个小丫头,自小来了山上,便是我们几个看着长大的,调皮伶俐,这转眼竟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她父亲和姐姐一心想的是将她交给云澍这样知根知底的孩子,倒是没想到出了个你这样的岔子……”
停顿片刻之后,懿清动了动唇还想继续说什么,却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笑,沉稳雅致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悲凉和无奈。
谁都想自家看着长大的小辈能和他们认可的人相守一生,所以这样的顾虑鸢玄全然接受,只是他的喉咙里像是堵着棉花,试图给自己的能力辩解几句,却无从开口。
到头来只能是将头转向窗沿,看不清窗外的夜色,唇角牵起一丝很淡的轻笑,像是在自嘲着什么。
“我会好的,真的……”
“我能成全她和云澍师兄的……”
*
训练之时与平常无异,不过是多个人而已。
懿清师叔亲自教导鸢玄,任何一点差池都会加长他的学习时间。
他也曾懊恼,自己这样叨扰银翎的进度是是否真的正确。
可是,拖得时间越长就会深陷其中。
自从墙倒众人推之后,鸢玄已经很久都没有重新拿过剑了,但当初他本就是人人羡煞的剑道第一人。
休憩之时,旁人都将手里的东西一扔,瘫倒在一边哭诉着师傅今天如何如何严厉,动作如何难掌握,只有他一人拿着剑,一路从顶端摩挲到剑柄,感受着久违的掌剑之感。
“鸢玄。”
银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少年站起身,盲目地旋转着找寻她所在的方位。
熟悉的草药香和檀木之气环绕,他轻笑着作揖:“银翎神女。”
银翎带着他坐在雪松之下,惨淡的日光将鸢玄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病态。
“师叔是不是很严厉,小时候训练我们可没少被师叔训哭过。”
鸢玄将训练的佩剑放在一边,垂下手在身边摩挲着,触及银翎衣摆边缘的时候,道了声“抱歉”,随后小心翼翼地顺着向上轻拍,冰凉的指尖触及少女脸颊上的柔软之时躲闪了一下。
“怎么了?”她问着。
“看看你现在还会不会是那个被骂哭的小孩童。”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身体不好,师叔其实平常很照顾我,生怕我磕着碰着,从头学习功法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在成亲之前,你还有机会选择其他的方式——”
银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鸢玄的食指抵住了微张的双唇。
“抱歉。”
他再次出声。
“我其实不介意你喜欢云澍师兄,相反,我希望你喜欢他。”
银翎有些纳闷,她不明白鸢玄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口口声声说着投诚的方式居然是以身相许,而得到同意之后,又总是一步步后退。
虽说他们两人没有感情基础,但她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姐什么时候能回来,在此之前,她所要承受的一切都是无关痛痒的,甚至可以是她的幸福。
“要和我成亲的是你,现在又将我推给师兄,你这人还真是莫名其妙……”
鸢玄没有接起她的话,抬着头感受着雪山之上少有的天晴。
银翎觉得无趣,倒也抬头眯着眼望着太阳。
他们两人之间不论是在哪都没有感情基础。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