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宗利这人是不可能老实的,他大喊,嗷嗷喊,喊得凄惨,把周遭街坊都喊出来了,有人拿着扫帚,有人举着撑衣杆,也有拿拖把的。
见出来那么多人少年当即吓傻,忙松了手,秦宗利依旧卖惨,整个人顺着墙体滑落噗通一声坐到地上。街坊纷纷围上来,现场酒气熏天。
秦宗利是西街人,大家都认得他,又有前科,自然没人信他的,都把目光投给这位少年,问他有没有事,没多久保安也过来了,手里拿着防御棍在距离秦宗利脸颊五公分的位置点了点,“是不是又抢人家钱了?”
人群中有人问少年,“他抢你多少钱?”
少年回道:“一百,还有一些散的,几枚硬币。”
保安听后愤愤然,防御棍直接往秦宗利脸上怼去,怼得他脸颊凹下去一道坑,“还不拿出来还给人家!”
秦宗利不情愿地把手伸进裤袋里掏啊掏,谁知他掏出来后攥手里,没有要呈上来还的意思,下一秒只见他拉开裤头直接把钱塞裤/裆里,他这作为街坊们都看傻眼了。
保安实在拿他没办法,见少年面生,年纪也不大,抢的也算小数目,为保东街名声,只好道:“这样吧,我帮他还你,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说完正要给人掏钱来着。
“还什么还!凭什么我们就要给他还!塞裤/裆里怎么了!掏啊!你不敢掏我来掏!”一个敦厚的声音划破人群,是位胖胖的大妈,她边拨开人,边抡着胳膊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孩子,等着,阿姨给你掏啊。”
见事情好像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少年忙阻止道:“不用了,不用了,没关系的阿姨。”
闻言,胖阿姨客套地赔起笑来:“要不这样吧,我找个人领你去趟西街,他哥有钱,让他哥替他掏。”尔后朝人群吼了句:“有没有谁愿意去一趟西街的!”
这差事如同一趟浑水,谁愿意蹚啊,各位街坊听后都陆续散了,表示没空,回家奶孩子,洗衣服,拖地,还有个男人说了句,“真晦气,一个西街人天天跑咱东街来闹腾。”
有人应和道:“就是。”
东街是小院楼只住人,最高的小楼也不过三层,西街就高贵多了,是商铺楼,最矮的也有六层,一楼做铺面,楼上全住人,楼主既做铺头老板也做包租公。
所以西街大部分本地人看不起东街人,嫌他们穷酸,除了找茬以外,从不来东街溜达,但东街人每天都要去西街,买菜,购买日常用品,却很少跟那边的人打除了钱以外的交道,西街人则管他们是来送钱的。
当然比西街更高贵的是南北街,所以西街也只能敲诈敲诈东街本土居民,面对其他来人照样得毕恭毕敬。
左黎妈妈就是最好的例子,曾经打麻将天天赢东街太太们的钱,又要嫌被她们摸过的钱臭,自家开着几家铺面,家里用的,饭桌上吃的,大大小小,都是从南北街购买回来的好东西。
但她这辈子永远也想不到的是,自己却死在了东街这个每天都要被她嫌弃千百次的穷酸地。
“哎,不爱去就算了,没人逼你们去。”胖阿姨朝那些离去的街坊背影撒撒手,正回视线,见少年如此面生,又长得这样俊逸宁人,年纪也不大。特别是他悬在心口的那块无事牌,像玻璃一样干净透明,就算在昏暗灯光下,也能看到莹光。
胖阿姨看得挪不开眼,心想,能带这样上等种水翡翠的人,想必也不差被抢走的这一两百块钱,笑着缓和了口气打探他:“孩子,你不是这边的人吧?”
“我......路过这。”
“哦~要不你给阿姨留个地址,等掏出来了我让我老公给你送过去?”胖阿姨用手肘拱了拱旁边的保安,还甩了个眼色过去,以表先前他出头要掏钱的不满。
“真不用了阿姨。”
少年拒绝语气坚定,胖阿姨瞧瞧坐在墙根的秦宗利,又看看少年,轻叹一口气,表情也跟着暗淡了下去,与先前判若两人。
下一秒,少年被胖阿姨拉到一旁,见她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以手掩口说:“这个人,脑子不好,经常打人,他老婆跟孩子以前就住那屋。”胖阿姨往前方乌漆嘛黑的那几栋房子的方向指了指,“他老婆就死在那屋里头。”接着用食指跟中指比了个二,“凶宅,两条人命,”
少年望向那边,三栋无人居住的房子在这条街道上成了一个黢黑的缺口,对面那几栋挂着的八卦镜反着微弱的光,又想到刚才被男人掼到墙上的那女孩,还有男人呵斥自己的那句“我教训女儿管你屁事!”似联想到什么,很自然而然地问:“然后呢?”
“然后隔三差五他就要过来这边,赶都赶不走,可怜他老婆死后留下的两个女儿哟,那小女儿被舅舅带了去,但是是表亲,也不知道现在过的好不好。”胖阿姨看着少年望向那边一动不动地,以为他是害怕,换了个安慰的语气:“那屋子已经请大师来超度过的了,这些年也没闹鬼,相安无事,所以你也别怕。”
说完她随手指了一下墙根坐的人 :“这片最闹的就是他了,那......这个钱的话......”胖阿姨捻着手,拇指跟食指稍稍搓了搓。
“不用还了,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