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可还有包间?”
随着苏珏的声音越来越近,映入宗政初策眼中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苏珏披着火狐皮大氅,隐隐露出里头簇金绣的白衣,眉眼温纯,慢步朝宗政初策走来。
他是皑皑雪境里泼洒的一抹浓丽朱色,亦是半世烟云中的不尽风雅。
犹记得十多年前,尚在幼学之年的燕文纯登上帝位,九旒冠冕微微晃动。
单薄的肩膀却要承担起北燕的飘零。
那日北燕王宫的阳光格外热烈晃眼,他跪伏在地上,跟着九州山呼万岁。
后来北燕国破,他为了保全自身荣华将北燕王城的布防图拱手奉上。
燕文纯得知此事后并未有多大的波澜,只是挥挥手让他追随新的主人楚云轩。
“没有你,也会有旁人,都是一样的。”
转身离去时,他清楚地听到末路帝王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知道,这位年少的共主陛下比谁都要通透。
王朝的荣辱沉浮从不是一人之故,大厦将倾,人人都是刽子手。
如今事过境迁,再见面,谁知会是这般光景。
他依旧荣华在身,却失了至亲,昔日的共主陛下成了花魁,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宗政初策兀自斟了茶,压下万种思绪。
他依旧端着茶盏看那座新庙,余光却一直放在苏珏的身上。
“呦,今儿晚上人多,没有空闲的包间了,您看,您要不和那位爷拼个桌?”
掌柜的面露为难,眼前的公子一看也是富贵人家,楼下鱼龙混杂,大约是不适合这位公子的。
“不用麻烦,既然没有包间,我下楼也是一样的。”
苏珏扫了一眼二楼,确实是宾客满座,他也不想为难掌柜的,转身就要下楼。
“掌柜的,让这位公子同我一起吧。”
就在苏珏转身之时,宗政初策开口叫住了他们。
苏珏循着声音朝宗政初策看去,只见说话之人锦衣华服,面容略微憔悴,身形瘦削,周身的气质绝不是等闲之辈。
况且,他在临江城从未见过此人。
但此人的面容有些面熟,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还真不知是何方神圣了。
掌柜的见苏珏不发一言,以为有什么惹恼了他,正心里暗恨,“这位公子,您看,要不……”
“这位公子,今日相见乃是有缘,如若不介意,就当交个朋友。”
未等掌柜的说完,宗政初策抢先开口,他低沉的声音冲淡了苏珏的思绪,苏珏朝着宗政初策淡然一笑,应答的爽快。
“公子,碧螺春好了。”
小二极有眼色的跟着掌柜的离开,那包间中就只剩下苏珏和宗政初策。
二人各自饮着茶,一时无话。
“这位兄台看着不像临江人士。”
一盏茶饮尽,苏珏首先开口,他半掀着眸光,心里不断揣摩着宗政初策的身份。
“公子好眼力,我是个路过的商人,听闻临江富庶,不免多停留了几日。”
宗政初策放下茶盏,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哦……”
苏珏但笑不语,寻常商人岂会有这样的气度,既然人家不愿说,他又何必刨根问底,只装糊涂就是了。
“那公子呢?”
未曾想,宗政初策又问起苏珏来了。
“不过尘世一闲人罢了。”苏珏如是说道。
本就是“萍水相逢”,二人说的也不过是些客套话。
“茶也喝的差不多了,多谢这位兄台,我就先告辞了。”
一杯茶已饮尽,苏珏放下茶盏,打算起身告辞。
“今夜同桌相遇,也是有缘,不如你我二人同游。”
苏珏刚起身,却被宗政初策出声邀请,他不由得微微诧异。
二人不过萍水相逢,实在谈不上什么有缘相游。
“今夜已经叨扰了兄台,我就不打扰兄台的雅兴了。”
“小二,结账!”
苏珏对着宗政初策微微一笑,然后叫来小二结账走人。
恰好此时对面新庙前一阵吵闹,不少人的目光被其吸引。
宗政初策分神看去,原是那群孩童被人赶了出去。
众人这也才知道,那新庙里供奉竟是鲜卑的神明。
……
山川异域,风月难同。
正值上元,西楚九州灯火阑珊,但鲜卑境内却无一丝佳节气氛。
可频善奇只是象征性的宴请了群臣,然后在宫里摆了一桌家宴。
而家宴之上,也无非是他们父子二人。
“父亲,当日您为何要代我上殿?”
即便是满桌的珍馐,可频王子却食不甘味。
“本王救了李明月一家,这不正是我儿想要的吗?”
面对可频王子的质问,可频善奇并不恼怒,反而是和颜悦色的回答解释。
“父亲那样做,难道不会让西楚的皇帝更加疑心吗?”
可频王子放下刀具,眉头不曾舒展。
“若西楚的皇帝真心信任,怎会疑心,本王做什么,其实都要看那位楚云轩怎么想。”
可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