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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方才“长嫂”靠近时都不曾这样过。
她晃了晃头,妄图清醒一点,还指着院子想要告诉江厌亲进门的“嫂子”竟然是个年轻男子,出口却又是磕磕绊绊:“我方才……看……看见……”
江厌今日大概是饮多了酒,看着眼前江采采喋喋不休,拼命想要解释,内心莫名生出一股烦躁之意,愤懑难平。
他顺着江采采指着方向望了一眼。婚房冷冷清清,只有微弱灯火闪烁,那里有一位女子在等他。
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
江厌平静了下来,脸色苍白,松开了抓住的手腕,又是平日那副薄凉不近人情的面容。
他垂眸,不愿再看江采采,淡淡道:“不用再多言,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说罢,似是不愿多停留,他便甩袖走在前面,丝毫不顾及江采采是否能跟上。
江采采盯着男子伟岸的背影,又瞧了瞧周围黑黝黝的树林,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
一阵风从后面那林子吹来,拂过她的发梢,让她不寒而栗。
而江厌的背影已经快消失了。
江采采慌忙提起裙摆追了上去,不曾留意到身后林子中赫然出现了一双猩红冰冷的眼睛。
江采采住在西院的厢房,那里原来生了杂草荒芜了多年,住不得人。
但当江采采回府后,江母厌她,因此想着眼不见为净就顺理成章地让她去了最偏僻的西院。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没有任何交谈。沿途的灯盏越来越少,越来越暗淡,脚下的路也愈发崎岖不平,与东院有着天壤之别。
江采采还在纠结着该如何说出长嫂似乎不是女子这一事实,丝毫没注意到前面男子已经停下,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西院已经熄了灯,此时黑漆漆一片,那破败的院门半开着,时不时随着风动吱嘎作响。
江厌身形修长,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似乎就等她进去了。
江采采不喜欢死寂的黑暗,这让她莫名难受。
她磨磨蹭蹭向前挪移,一步三回头,只是碍于江厌的淡漠疏离不好扯着袖子拽他进去。
还好今日的江厌似乎有充足的耐心,一直到她快要进屋了,还能瞧见江厌月下清隽身影。
屋内住的几个婆子又开始骂骂咧咧,这已经成了她们每日的惯例。
江厌抬眸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夜,习惯性地待到了西院内恢复一片静谧,黑灯瞎火的时候。
他披着那缟素一般的月华,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却不是回东院的路。
婚房内的大红喜烛彻夜未灭,滴下的烛泪凝固了一层又一层。
翌日,江府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
江采采也被早早唤醒去见那位新进门的长嫂。
她昨晚就不曾安寝,此时又要早起。神志还未清醒,只能浑浑噩噩地任人摆布。
那婆子动作粗鲁残暴,嘴里还不停地讽刺阴阳道:“哟,江大小姐又是在哪里蹭的满身油污,跟个叫花子似的,难怪入不得江老夫人的眼,如此腌臜晦气……”
声音之尖利,直到江采采入了席也脑袋嗡嗡的,始终回响着那婆子充满恶意的一句“你个天煞孤星怎么没死了去?”
不过沾了长嫂的光,她今日又得了一套尚且算得上精美的新衣服。
不过她也顾不得高兴了。
宴会厅轩窗四敞,晨曦跃然墙上,席间却被压抑感笼罩着。
原因无他,不过是那新入门的嫂子还未到而已。
江采采悄悄撇了一眼老夫人。
她嘴角微垂,眼皮耷拉着半闭上,双手叠放在那黄杨木做成的拐杖上——这正是她快要发作的前兆。
毕竟,江厌也还未在席间出现。
他平日里最是端庄自持,只要在府中,晨昏定省从来都是准时准刻。
何况今日还处于圣上赐的婚假内,江厌就罕见地晚起,实属不该啊!
这过门头日,新妇本应该要早起敬茶却让婆婆在此间候着,也难怪老夫人不喜。
江采采兀自想着,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去,你去瞧瞧那李二小姐可曾起身。”江老夫人没好气地吩咐着伺候在侧的李管事。
不过她话音未落,江厌就到了。
身边还跟着一位身形娇小,眉目婉约秀丽的姑娘。
这不是昨日她见过的那位嫂子,江采采悚然,却又无意间与那位姑娘对视上。
那姑娘对着江采采微微一笑,白皙透亮的脖颈上青青紫紫的於痕无不昭示着昨夜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