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若敷朱,眉目如画,着实美得惊心动魄,可这……这也改变不了他是个男子的事实啊?
江采采一时受到惊吓过度,脑仁儿又开始抽抽地刺痛,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说娶的是定远候府家中的二姑娘吗?怎么会是穿着新嫁娘吉服的男子?!
江采采捂着头,灵动的双眸好似蒙上了一层纱,没有少女的灵气活泼,更多展现的是胆小怯懦以及不解迷茫。
完完全全不像是江厌的妹妹。
李怀慈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江采采——不过是受点惊吓就展现如此丑态,当真是软弱可欺。
他自觉无趣,敛了笑意,慢悠悠地晃着去捡那红盖头,全当没看见瑟瑟发抖的江采采。
也不在乎江采采知晓他并非“李二小姐”——不过一个痴傻儿,又有几人会相信她的话呢?
江采采却不知他心中的嫌恶。
她回江府不过半月有余,却早已习惯了旁人的冷嘲热讽——江母不喜她,江厌漠视她。这江府的下人可是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有样学样对她常常也是疾言厉色。
因此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就足以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甚至是习惯性地去讨好别人。
所以当李怀慈捡起那盖头不紧不慢地回到床边时,她拽住了那摇曳的大红裙摆。
李怀慈低头看向她,面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色,只是眼中多了几分询问的意味。
他身姿修长挺拔,沾上了两三分错落光影,更是如渊渟岳峙,让人不敢直视他的锋芒。
江采采对上他黑白分明,看似天真至极的双眸,向后瑟缩了一下,却不曾放手。
犹豫片刻,她递出了藏在袖中许久,已经些许微凉的鸡腿,鼓足勇气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嫂嫂,我把这……这个给你。你能不能不要唤人来,也不要对兄长……兄长说是我掀了你的红盖头……”
油纸包裹着的鸡腿显然已经失去了刚出炉时的诱人味道。上面的斑斑油渍更是令人不适。
也只有一无所有的江采采才会拿这个来贿赂人。
窗外树影婆娑,随风发出沙沙轻响,更衬得这屋内安静异常。
李怀慈没想过她会有这样的请求,也不曾想过自己堂堂八尺男儿会当上……“嫂嫂”?
他顿时呆愣在原地,手足无措,耳边爬上一丝不为人知的浅红。
倒是比那副敷衍冷漠,只可远观的样子多了几分令人亲近之意。
而江采采眼睁睁看着那块上好丝绸缝制的红盖头被他握的越来越紧,心惊肉跳。
递出去的手悄悄往回收,江采采意欲起身趁他失神片刻溜走。怎奈屋中的那股异香愈发浓郁,似乎就是从身前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反而手中无力,将那鸡腿掉在了寝房的青砖地面上。那青砖上顿时就多了一团格格不入的油渍。
江采采讪笑着,抬眸看了一眼李怀慈,迅速捡了起来,顺势往前一递:“还能吃!”
下一瞬间她只觉得那股馥郁异香扑面而来,心生惫懒倦意,整个人不自主地往后倒下,却被一双手接住了。
年轻男子嗓音低沉微哑,带着些许无可奈何,以及憋不住的轻微笑意:“好,我答应你。”
月亮悄然退场,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遮挡得严严实实。
江采采感觉自己晕乎乎的,似乎要沉醉于此间,听到男子的话语顿时松了一口气,强撑着欲起身离去。
那位看着冷漠无情的“长嫂”却没有表面那么不近人情。他皱着眉,看上去很是嫌弃江采采身上沾染的油渍。
于是不知从屋中什么地方寻了块大红绸缎。
那角落的灯盏大概是快要烧尽了,灯焰
短而昏昏,此时连连爆出点点火星。
火光明灭,浮光点映在李怀慈冷峻的侧脸上,衬得他亦正亦邪。
可手中动作却是极尽温柔的——他隔着一层薄薄的绸缎将江采采抱到了门外。
“以后莫要随意去揭姑娘的盖头,会被打的。”眼前男子半跪着将她放下,忍俊不禁道。
随即他就转身回到那个喜房之中,虽身着流光溢彩的嫁衣,背影却让人感到无边萧瑟。
月凉如水,给万物罩上了一层朦胧薄纱,就连那层层叠叠草木抖落下的都是银辉。
江采采被这凉风一吹,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慢吞吞地扶着门框爬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影影绰绰的喜房,缩了缩脖子就要往回走。
这新入门的“长嫂”可真是奇怪,是个男子就算了,还怪……怪好看的,人也怪好的嘞。
然而她刚刚离开院子,迎面就撞见了江厌。
他行色匆匆,穿着向来严丝合缝,此时却衣衫不整,发丝凌乱,鬓角还有细密汗滴,似乎刚刚四处奔走了一番。
此时见到江采采,他步子缓了下来,上前一把死死捏住江采采的手腕,眸光冰冷而锐利:“你方才去哪儿了?”
江采采陡然对上他咄咄逼人的追问,不由退了两步,撞上了身后冰冷的围墙,已经退无可退了。
“我……我方……,”江采采一下子语塞,看着眼前芝兰玉树的男子,一张脸突然染上了绯红,如同醉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