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明,任晚再睁开眼,估摸着已经是辰时了。她打量四周的环境,还是这间屋,她们几人的手脚也仍旧被灵索捆着动弹不得。
任晚望着紧闭的门皱了皱眉,她昨晚睡得不好,总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有种被人窥伺的感觉。思索一番无果,她把这归结为她的神魂初适应身体,灵台还不够清明。
“任师姐,今日那哑巴没来送饭,”她身旁的林灵悄声贴着她说着话,语气里有些疑惑和担忧。
“或许,是他偷懒,今日这断头饭也懒得送了罢。”任晚眼神扑闪着开了个玩笑,还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虽然这个玩笑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好歹也安慰到了林灵,将她的紧张情绪抚慰平了几分。
这仿佛是个毫不起眼的细节,林灵大抵是有些草木皆兵了吧,饭食一物于早已辟谷的修士来说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但任晚还是不经意想到了那个邪气的少年,若他真是变数,那今日恐怕……
昨夜,他们几人的话都是刻意动用了灵力加持的,他们又安分了多日,村中人早已对他们降低了戒心,想来是没泄露计划的。
村子后山脚,一片寂寥荒芜,赫然入眼的就是一方约莫两个演武场大小的石台,风雨的侵蚀在其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一眼望去就觉得千年岁月的厚重气息倾覆而来。
圆形低矮石台上的每一处都刻着繁复的符文,石台四周立着四根石柱,其上飞雕的螭龙栩栩如生,注视着石台正中,肃穆庄严。
难以想见,这样小的村子是如何守得了这座骇人的法阵的,还一守就是这么多年。
“是啊,不等今晚,不等今晚,吾主早已等急了。”
年老的村长一双浑浊的眼里萦绕着迷雾一般的黑气,凝视着石台,口中呆呆地反复念叨着这句话,而他更是身体呈现诡异的僵直状态。
村长身旁站立一人,正是那少年,他薄唇轻启,清冽的嗓音如灵泉,好心提醒道:“既然如此,村长还是早做打算罢。”
“对,早做打算,恭候吾主。”村长眼中黑气更浓,眼神空洞地看着身边的少年,点点头,然后径直向村中走去。
难得的晴朗天,骄阳正好,洒落一片碎金在少年的面容上,为其沐浴一层柔和的光,霁雪初融,动人心魄。
就在这时,少年身后的石台却骤然生起一片骇人的压迫气息,声声压抑着的嘶吼也随着威压一并向他涌来。
“哦,你等不及了吗?我也,快等不及了呢。”
少年浅笑眯着眼,轻描淡写地用手抚上身旁最近的一根石柱,指腹甫一接触玄黑的石柱,那气息就如潮水般退去,仿佛只是和他开了个小玩笑。
少年站在原地,如炬的目光绕过匆忙前行的村长,直达村子边缘最不起眼的一间小屋顶。身在屋中的任晚忽然一阵心悸之感,眉目之间忍不住的染上一层愁云,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刚过午后,任晚几人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快速向小屋这边而来,听上去,足有七八人。
“砰!”
这门根本就是被踹开的,无数飞尘扬起,翻涌在投射到屋中的光线里,几个青年男子大步流星走入屋中,蛮力拉起任晚几人就往屋外走。
“走!走快点。”这几个人仿佛也是被临时叫来,动作上鲁莽而急促,根本不给任晚几人反应的时间。
这一次,竟然提前了!
屋外的阳光刺眼,任晚有些不适应的避着光,余光里林灵向她投递着焦急的眼神。任晚看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其余几人皆是面露凝重,显然也是察觉眼前的情况不容乐观。
几人被带着,从村子最边缘一路从中穿行。
去往祭台的路上的场景更是让任晚心底猛的一沉。
村中无论男女老少都静立一旁,怀捧一个黑色酒坛,注视着任晚他们一路被押走。他们的气场太过安静压抑了,就连无知小儿眼中都是一潭死水。
若说他们的表情是残忍,不如说是麻木,早已见惯这场景。一村之人,跟在他们身后一同抵达那方镇压着魇魔的石台。
村长早已在此等候,石台周围的火把染得正旺,透过腾起的热浪间隙望去,村长和一众村民们的面孔变得扭曲。
任晚几人被捆住押上石台,后背贴着雕刻着螭龙的石柱,石柱附近就是火把,灼烫的热浪一阵阵向面袭来,背后却是发着阴寒的石柱。
唯有那个被选中的弟子,被几个大汉桎梏着站于石台中央。
“千血为引,
万蝶为媒。
灵殁魔生,
吾主降临。
金平虔徒在此恭候,万魔共主!”
村长念过祭词,嘴里又是一段晦涩难明的咒语,从他的齿间低吟而出,场面诡谲怪诞,只有他的声音存于天地间,这里寂静如坟场。
村长声音方止,顷刻间,风谲云诡变幻。
天色瞬时暗下来,浓黑的云化作旋涡高悬原本骄阳所在之地,疾风骤起,呼啸着席卷着地上的泥尘和枯叶,火把发出噼噼啪啪的爆破声,燃烧得愈发热烈。
置身于穹顶之下,任晚更觉得风把脸割得生疼,心脏也一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