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流民队伍白天赶路,晚上野外休息。
陈良渐渐适应了每天的生活节奏,每天都缓慢又疲倦地顶着大太阳赶路,麻木又无趣。顾卿姿是个没有感情的电饭煲,每天只煮饭,两人话都说不了两句。
黄牛是她花一两碎银买的,陈良都给它安排好了,现在拉板车,到了关外就是开荒耕地的主力。
才一岁的牛,刚成年,一般能活二十年,会陪陈良很长一段时间,算是家里的成员了,就给黄牛取了名字:张伟。
板车被生活物件占满了。左边是两个装衣服的大箱子,拼在一起刚好是一张床,床上铺着干草和青草,这些是黄牛的食物和煮饭的柴。顾卿姿白天躺在上面,晚上就是是两个人的床。
右边是两口大缸,缸有陈良的腰那么高,一个装水,一个装咸菜。
板车剩下的空隙塞着两人的碗筷、蚊帐、遮阳伞、做饭的小锅和两个木盆。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唯一的缺点是,她们没有肉吃。
出发前准备匆忙,加上夏季炎热,肉容易腐烂,就没有买。
有的流民生存技能强,偶尔能逮鸟、野兔子、河里的鱼、田鸡之类的。再不济,还有早就准备好的咸鸭蛋咸鸡蛋。
陈良毫无生存经验,光是每天赶路、捡柴,喂牛,她都精疲力竭。
她们俩人什么肉食都没有,每天都是野菜稀饭、干饭和咸菜。
她们出发五天,只有少量猪油炒的青菜。并且顾卿姿的厨艺正处于探索阶段,每顿饭都有不同的失败。陈良自己不做饭,就不敢评价,只能默默地忍着。
这期间用一碗咸菜和别人换了一个小咸鸭蛋。陈良都让给顾卿姿补身体了。
两个千金小姐,如今拿一个咸鸭蛋补身体。
“唉,落魄了。”陈良感叹道。
顾卿姿默默吃完咸鸭蛋,没有发表评价。
陈良觉得她是在用沉默嘲笑这个咸鸭蛋。
但是,没有办法,外出不露财,她们再馋,也不敢花钱找其他流民购买肉食。
陈家伙食开得不错,她这种边缘人物,一周能吃三回肉食。她经常把肉食留下来,低价卖给穷人,赚的钱都存起来。
那时候还不觉得肉的珍贵。如今想吃两口都没有。
两人就这样忍着对肉类的渴望,在炎热天气里赶路。
终于,第五天傍晚,流民队伍到了一个驿站,在此休整一晚。
陈良将黄牛牵进马棚,根本来不及给黄牛喂水,“张伟,你先等等。”
稳住黄牛,她第一个冲进驿站,点了两份红烧肉,拿回板车。和顾卿姿一人一份,就着中午剩下的稀饭,一顿狼吞虎咽。
良久才碗里抬起头来,陈良感慨道:“啊,好不容易吃上一回肉啊。”
顾卿姿表情抗拒,却不得不承认,确实是难得的一次吃肉。
哪怕是被关在柴房的日子,她也没有缺过肉食。
吃过饭,她们呆呆地靠在一起,望着星星照亮的天空,吹着凉爽的夜风,黄牛吃草的声音显得分外好听。
陈良砸吧嘴,还在回忆肉的味道。
“难得的满足,难得的悠闲。”顾卿姿轻声感叹。
“难得的讲话。”陈良调侃道。
两人出发以来,就没听到顾卿姿谈过自己感受。
“难得的好心情。”顾卿姿心情好到无视陈良的调侃。
但是,顾卿姿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几时。
——
张大人派人过来通知两人,这个驿站有大夫会看骨折。
“走走走,去问问。”陈良迫不及待,跳下车,跟着来人,进了驿站,在驿站二楼见到了大夫。
“正是这位曾神医。”
“见过曾神医。”陈良礼貌都说。
“嗯?你是什么时候见过我。”曾神医很确定自己没见过眼前这个女子。
“我是说见过,不是真的见过。”陈良解释道。
“哦,繁文缛节,”曾神医转头和其他人说,“城里来的落破户,专搞没用玩意儿。”
曾神医并没有压低声音,陈良把嘲讽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她不生气,她当初也是这么烦顾卿姿的。
“神医,您请,我妹妹的左腿骨折,还需要请您帮忙看看。”陈良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礼貌又慎重,走在前面带路,将人带去了马棚。
顾卿姿坐在板车上,满眼期待地看着曾神医。
曾神医摸了摸顾卿姿的骨头和腿,询问了一些情况,他眉头紧锁,摸着胡子,摇摇头,“这个难治啊。”
陈良懂,这是要加钱的前兆。
“我们被家里牵连,流放关外,如今身上钱财所剩无几,”陈良表明自己情况,又说了自己的需求,“但是,我妹妹尚还年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请您帮帮忙,务必治好她。”
治病的钱是陈良的,顾卿姿此时说不上话。
曾神医面色不改,依然很为难:“你们明天要继续赶路?”
“是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医治过程很漫长,你们等不了。要想治好她的腿,你们只能买下治病的方法,自己在路上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