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栀子很白。
散发一种浓郁的香, 未曾被细致修剪的枝叶上面有微的刺。
昏暗的牢狱之中,青年一身雪袍染淡淡的血,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持那一支盛放的野栀子。
姜婳静静地同他对视。
许久之后,听青年轻声道了一句:“很香。”
的确很香。
那股浓郁的香, 甚至一瞬间掩过了这间牢狱之中浓厚的血的腥甜味。像是不经意间, 春雪恍惚为冰,刺入他的心脏。
在温热的血液流动之中, 冰再为一滩温热的水。
青年垂眸, 望手中的野栀子。
昏暗的烛火之下,野栀子上映少女俯身的倒影。他抬起手, 沉默地想要触碰那一片倒影,却又不太敢用力。
已经颠簸了一路的野栀子,沿边的花瓣已经快要掉落了。
他手中的力道已经用的很轻了,却还是不可控地,让一片白色的花瓣从外沿脱落。
花瓣坠落在两人之间。
姜婳蹲下身,望地上的花瓣, 轻声道:“谢欲晚, 你为什么要杀司礼?”
她抬起眸,望向对面的青年。
她们之间曾有无数的无视逃避, 上一世的一切最终淹没在一场深冬的水里。这一世他们之间一直隔她无数的惶恐与畏惧,在这半年的光阴之中, 她们各自发生了许事。
但如若真正算起,她们两人甚至从未真正地交谈过一次。
她不如他聪慧,不如他了解这朝中的形势,但是起码在司家这件事之上, 她认为他做的不够完善。
谢欲晚将手中的野栀子放在她为他带来的那件干净的雪袍上。
对于司礼,他无从谈起。
为什么要杀了司礼?
因为那从寒门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数位子, 在人生最意之时,尚未金榜题名,已毒下鬼魂。
可即便如此,他亦可以再谋划一番。
司家对于天子而言,只是一柄刀。虽算助力,但并非无可替代。只要他为天子寻到一更好用的刀,司家便是天子能够随意放弃的存在。
他的确也寻到。
甚至,他本身,对于天子而言,就是最好的一刀。
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他长身玉立,抬头遥望皇座之上的天子。天子苍白脸,浑身都透日日殚心竭虑的孱弱。
那时他在想什么呢?
其实也没想什么,就是想起从前。想起天子还不是天子,他还不是丞相之时,想起那日宫殿的屋顶之上,繁星璀璨,万家灯火。
上一世直到许久之后,他才发现了有一些事的端倪。
只是那时一些事已经只剩蛛丝马迹,他日日处理朝中事务,实在繁忙。直至这一世,当那些端倪重现在眼前。
他才恍若他对友人曾付诸的信任,不过云烟。
他那日望金碧辉煌的大殿,看那方象征至高权势的龙椅。在这如出一辙的宏伟浩瀚之中,龙座上孱弱的身影是如此渺。
所以他杀司礼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远山寺那柄射|向少女的寒箭。
司礼是一个不同于姜禹的疯子,只是因为她砸了那一方玉,他便能够下如此狠手。在司礼眼中,她只如蜉蝣。
他不能放任司礼这样的人在她身边。
司礼的那一刻,他正在皇宫之中,同天子遥望。
他忍耐了许久,才在上马车的那一刻,屈身呕吐。马车颠簸起来,毛毯很快就被血染红了,他垂眸休憩了许久。
是在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的身体越发孱弱了。
那一场漫天的大雪似乎又开始埋葬他的身体,世间因果不停不息,瞬息的每一刻,他都在缓慢地赴。
可他了,她要怎么办呢?
她要如何面对巍峨的礼制,要如何面对浩瀚的皇权。她已经掺入了这些纷争之中,她一介女子如孤萍,要如何全身而退。
她什么都不懂。
即便还有莫怀,还有晨莲,还有他暗中留给她的那些势力。但似乎还是不够,只要太子如上一世般登上皇位,她独身一人便只会如鱼俎。
他要如何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这世间。
姜家、司家都是太子的爪牙,如若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太子仍旧会登基。
他的婳应该还未明白,她想要对付姜家,所要对付便从来不止姜家。她所要面对的是能够压的她再也喘不过气来的皇权。
仅凭一个姜家要如何犯下如此的错事。
正如于家只是姜家的爪牙,姜家于皇家亦是。这些年姜家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