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一排椅子上还有血迹——可以看出这里应该发生过斗争。”
玉点了点头:“那么伊娃之前就是修女,刚才据她所说,应该是她自己杀死了所有人。”
“可问题又来了,”范津良顿在那,缓缓回头看向玉,“伊娃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谁知道。”玉眉头都不皱一下,忽然抬高音量,大声喊道,“伊娃——”
范津良一惊:“你干嘛?”
眼前忽然闪过一件修女服。
玉比她更快,几乎算是闪送到她跟前与其擦肩而过,再用光刃拦住:“聊聊呗?伊娃。”
伊娃看着玉,又看向地上她的尸体。她已经死了,五脏六腑忽然麻痛了起来,特别是小腹那里,脖子那里,穿过一阵酥酥麻麻的痛感。
“你……”
玉不紧不慢地将另一个光刃架在她脖子上:“你也看到了,刚才怎么死的现在就怎么来,但我只想跟你聊聊,比起陷入无尽的循环和杀戮之中,放生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伊娃的修女服黑的颜色很多,可她的黑暗并非是消极的代表,而是一种所有颜色的融合,是宇宙深处的能量与潜力。在她的阴影里,藏着无尽的可能性,就像育种的土壤,黑暗而肥沃。
她说:“我可以告诉你。”
玉是一个很会给足别人信任感的人,伊娃话一落音,架在脖子上的光刃就被收回了:“想从哪里讲起。”
“想从……小时候。”
*
一个狂热的教徒母亲,逢人就要布道,三句话不离《圣经》。第一次生理期弄脏了裤子,母亲不但打了伊娃还口出恶语:“有只乌鸦叫做罪恶,罪恶之手就是交|配。”告诉她女人生来有罪,月经和怀孕都是神的惩罚。
即使这样,伊娃还是喜欢母亲。
但并不是传统意义上丰|乳肥臀,做饭做家务的“好母亲”,而是凶狠,高大,有时候会伸手打人,但有时候对待孩子温柔亲切的母狮子般的母亲。
十二岁一桶猪血把她从头浇到尾,这是母亲将她送到了教堂,母亲说:“只有主才可以庇护你。”
教堂修女生活与她而言还是一个复杂的意象,其中就囊括了偶尔能吃上的焦皮烤鱼和罐头轻微的陈腐味道,老旧又普通的奶泡麦片滚在舌头上的口感。
还有没头的快餐,过大的衣裙以及冰冷的单人床,神父严肃神情和偶尔令人有些厌恶的说话口吻,来这祈祷的人们总是选对日子成群结队星期二来教堂,星期四去寺庙。
这些事都被归结到教堂这片土地——甚至可以缩小到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上,某个烧成碳色的两层小屋——伊娃所能体会到的。
只是,在母亲所说的主啊这个名词并没有被冠上什么完美标签,它甚至不经过美化,没有情感。
这原本是个平静的日子,不是别的时候,不是伊娃坐在阳台翻看英语报纸的时候,而此时此刻,一堆穿着白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一种十分诡异的亲切感翻涌上来——她盯着那群戴电子眼镜的单薄又干涩的嘴唇一上一下,企图分辨有着中式音调的某个词汇究竟有什么意思,以及刚刚他们以检查身体为由偷偷注射进她皮服的液体到底是什么的同时,一半的心思便会慢慢踱到教堂每一块地皮。
我的河流,我的岸,我的树,鱼钩在空中划出圆弧,湿润的天气,被称作“自由逃离的目的地”的一切的一切:它们不管不顾伊娃归属感的缺失,仍如亲吻吞噬着悬崖的咸水般拍打着她。
这个被称作幻觉。
这些穿着白制服的人告诉伊娃,他们教堂旁边流过的那条河流已经遭受到巨大的污染了,他们刚刚检查出她身体里的重金属物质快要超标。
伊娃说:“这个我不知道。你可以试着去跟神父聊聊。”
有一个白制服的人回答她:“我们给你们全部都检查过了,这段话说了千百遍,神父刚刚带头说,有先主会庇佑你们。警告只是我们的职责,最好搬迁。”
至今没想清楚,当时脑海中那种幻觉能有这样的条件反射是由于太过想念过去一切的微妙平静,还是两者之间某一根秘密连接着的弦极易被陌生口音拨动。
那条河流连着伊娃的血液,即使那些白制服怎么说,神父依旧要求她们在那条河里浣洗衣服,日子还是那样,偶尔钓鱼,时常歌唱。
直到,在河里忽然会捞出一些铁皮,修女们少见过这种,银色的偶尔还带有一些铁锈,捡回去或许可以当做装饰品。于是大家都捡了很多,带着钓回来的鱼。
后来那段日子,装饰在头上的铁皮镶嵌进了肉内,水沟里连蛆虫都不能存活,这座教堂修道院像被诅咒过的禁忌之地,那些上一秒还端庄肃穆,不可侵犯的修女,下一秒便会做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举动。
河流被污染了,水是绝对不能喝的,那么……大家看向对方。越是压抑本心,就越是礼崩乐坏。
失堕的修女,她们顿然大喊大叫,剪刀餐具飞舞,直到神父拿着十字架双手合十,他需要救赎,他需要驱赶修女们体内的“魔物”,枯槁的身体好似焚尸场的柴禾。谁也说不上神父的庄严是年轻还是年老。
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几乎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