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风大手一挥,皮笑肉不笑地轻轻摇头:“据老夫所知,柳寻衣被擒,谢府主确实厥功至伟,但……并不代表全是你的功劳。如果没有潞州甘家提供消息、如果没有雁不归和贤王府弟子舍命相助、如果没有武当高手及时赶到……仅凭谢府主,恐怕很难在‘漠北第一快刀’和‘无情剑客’的全力保护下将柳寻衣带回贤王府。” “什么?” 此言一出,人群沸腾。清风故意提到“无情剑客”,众人无不将惊愕而愠怒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站在一旁的萧芷柔。 “雁不归和贤王府弟子是谢府主的麾下,他们尽心尽力地帮你乃人之常情。老夫派武当高手助拳也是出于公义,不提也罢。今天,我们只说潞州甘家……又是跟踪、又是报信、又是埋伏。可谓忙前忙后,劳苦功高。” 不知是不是顾忌云追月与萧芷柔的关系,清风并未在唐阿富身上多做文章,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从而将话锋再度引向谢玄:“世人皆知,潞州甘家的甘永麟与谢府主是相交莫逆的多年好友,这也是他发现柳寻衣的踪迹后不吵不闹,而是第一时间派人告诉谢府主的原因。呵呵,谢府主能有这般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朋友……老夫好生羡慕。” “永麟兄慷慨仗义,能和他交朋友是谢某的福气。”面对话里有话的清风,谢玄淡定依旧,“可惜永麟兄已不在人世,否则谢某愿将擒获柳寻衣的首功让给他。” “谢府主重情重义,甘永麟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欣慰。”言罢,清风转身朝柳寻衣一指,“现在,害死甘永麟一家的罪魁祸首就在那里!甘家遇害与柳寻衣被擒有关,相信谢府主一定恨不能将此子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告慰因帮自己而惨遭不测的甘家老少。” 谢玄的心里“咯噔”一沉,表情渐渐变得冷峻而阴沉。 “清风盟主此言何意?” “潞州甘家为帮谢府主擒获柳寻衣,付出全家灭门的惨痛代价。实乃可敬可佩,可歌可泣!”清风目不斜视地盯着眼神复杂的谢玄,似笑非笑地问道,“不知……谢府主有没有想过亲手替自己的‘挚友’报仇雪恨?” “这……” “今天,老夫愿将处死柳寻衣的机会让给你。”清风不给谢玄喘息之机,炮语连珠似得咄咄相逼,“在黄天厚土之间,在天下英雄面前,不仅让谢府主替死去的天瑾报仇雪恨,同时替惨死的甘永麟一家出口恶气。只要你手刃奸贼柳寻衣,老夫马上兑现承诺,当场推举你为中原武林的副盟主。如此一来,你接受老夫的‘报酬’将变得理所应当,问心无愧。毕竟,擒获柳寻衣的功劳你不是独一份,但手刃奸贼的壮举却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相信世人再无异议。老夫这么做……也是替谢府主着想,以免日后有人污蔑你窃取他人之功。” 清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替潞州甘家报仇为借口,将谢玄“登堂入室”的计划彻底打乱。 原本,谢玄打算借邀功之际让清风将自己封为中原武林的副盟主,再与另一位副盟主腾三石一起,借向天下英雄提要求的机会合力揭发清风父女的累累罪行。 万万没有料到,清风非但一眼看穿谢玄的意图,而且将计就计,将柳寻衣与潞州甘家彻底推向对立,逼他在“伸张正义”与“恩将仇报”之间做出抉择。 眼睁睁地看着谢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满心羞愤的凌潇潇不禁面露轻蔑,嘴角扬起一丝令人后背发寒的阴戾诡笑。 殊知,如果清风推举谢玄为中原武林副盟主,即承认其代表武林正统的身份与地位。 到时,“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人就不再是谢玄,而是清风。 这场波谲云诡的“锄奸大会”,双方互有算计,斗智斗勇。他们拼的不止是武功的高低,拥趸的多寡,更是舆论的褒贬,乃至立场的正邪。 毕竟,相比于杀死对方,保全自己更加重要。 保全自己,指的不单单是保全性命,还有身份、清誉、威望及最重要的……未来的江湖地位。 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皆有可能改变最终结局。 这场生死博弈对清风一派和柳寻衣一派同样重要,也同样致命。 因此,从他们走向对立的第一步开始,双方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言一行都要深思熟虑,一举一动都要慎之又慎,绝不能留给对方一丝一毫得余地,哪怕是……潜在的余地。 恰如此时此刻的清风与谢玄,明知马上撕破脸,却仍虚情假意地相互试探,企图打乱对方的节奏,将其引入自己的圈套。 归根到底,他们是在竭尽所能地避免……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