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希音没在意贺疏弦的躲藏,她再度追问:“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贺疏弦支支吾吾:“我、我不大习惯。”
云希音笑了一声,语调悦耳动听:“没事,我也不习惯,这点上我们扯平了。”
贺疏弦:“……”她哪里拗得过云希音?见云希音冻得面颊僵白,很快便妥协。
两人并肩而卧,屋中落针声可闻。耳畔缭绕着轻浅的呼吸,贺疏弦紧张地身躯紧绷。云希音没她那么局促,朝着贺疏弦身边靠。唉,有人体寒,而有的人就算是寒冬腊月也像是暖炉。她不让贺疏弦躲,抱着贺疏弦的手,心满意足地入梦。贺疏弦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困意卷来,她听着云希音的呼吸声,也慢慢地进入梦想,一夜好眠。
一回生二回熟,云希音毫无负担地拉着贺疏弦一起睡着,经过剧烈地挣扎,贺疏弦终于也放开了。
十二月底的时候,在外做工、读书的人都回来了,家家户户都准备过年。
以前年货都是阿娘操持的,后来阿娘逝世,贺疏弦只得自己料理。她翻出往年的单子准备照着办,不过家里多了个人,还得再多添点。
贺疏弦从县城回来的时候,在路上被一个年轻的书生拦了拦。贺疏弦觑着对方看了一阵,才恍然大悟似的,开口道:“原来是宋三郎啊。”宋家是贺家村的外来户,与她家距离近。这宋三名叫宋归仁,全家砸锅卖铁也要供他去读书。他倒是很争气,前两年进了县学。
虽然住得近,可贺疏弦跟宋家关系很差。
也不知道宋家是什么毛病,处处都要拿她跟宋归仁比。尤其是宋归仁去县里读书后,宋家人见了她拿眼神一刷,说不尽的鄙夷。
“大郎还在打猎呢?”宋归仁扯着笑容,“听说你成家了?怎么还不找个安稳的营生?你也读书识字,我知道县城中有家米铺在招账房呢,你要去吗?”
贺疏弦朝着宋归仁翻了个大白眼,冷嗤道:“宋大、宋二都没着落呢。你管别人生计?”
宋归仁笑脸一僵,他家并不富裕,为了供他读书,家中姊妹都嫁出去了,至于两个兄长——还在打光棍。他阿耶说等他考中进士,阿兄们也能水涨船高,但宋归仁心中也没底,不知道能不能过州试。州府不推举他,他也没法获得上长安的资格。
宋归仁拦住拔腿就要走的贺疏弦,语重心长道:“我大兄、二兄不识字,介绍他们也无用。”
贺疏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是说,你自己去应聘,到时候笔墨钱就不仗着兄弟,能养活自己。”
宋归仁眉头一皱:“我要温书,哪有闲时?”
贺疏弦呵呵冷笑:“就你特殊,那些个抄书补贴家用的郎君,也没像你这样懒啊,人家的名声还比你好。”
宋归仁被贺疏弦落了面子,顿时神色阴沉如水。他气道:“贺疏弦,你别不知好歹!看在同乡里的份上,我才顾着你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家铺子是你宋家开的呢,说雇谁就雇谁。”贺疏弦绕开宋归仁,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在半道的时候,遇见下山的云希音。在贺家村待了月余,晴光好的时候,云希音也会四处走动,跟小娘子们交流感情。
贺疏弦迎上去:“云娘?你怎么出门了?”
云希音莞尔一笑,说:“见你迟迟不归,想得紧。”她的目光一撇,凑在贺疏弦耳畔轻声问,“那是谁?”
贺疏弦闻言一凛,扭头就看到莫名其妙追上来的宋归仁,她忽然有些生气。一把将云希音藏在身后,隔绝宋归仁的窥视,冷声道:“哪来的矮狗,不认路吗?”
宋归仁身材矮小,最忌恨别人说他“矮”,他面色青青白白,想跟贺疏弦争执,可又不想在别人跟前丢脸。冷嘲似的讥笑一声,他一拂袖扬长而去。
云希音藏着贺疏弦的身后,悄悄地牵住她的手,揶揄道:“我的阿渝原来真会骂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