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凛成了香饽饽,这似乎是情理之中,又在商离的意料之外。
世家儿郎还未行冠礼便已早早的定下,韩凛也不例外。但他的亲事是汝阳公主跟先帝讨来的,且是有条件的。
韩凛必须立下不世之功,方能尚公主。但这也是先帝给定国公府最大的仁慈,毕竟谁也不知道韩凛何时能立下赫赫战功,常山公主也已届婚龄,无法无限期地等下去。
而在那时,汝阳公主是厚着脸皮去讨的婚事,因为她为韩凛议亲时,无法找到合适的对象。上姓世家,尤其是开国四姓,向来都是在上姓之间联姻,只有低嫁,万万没有低娶的道理。
可上姓之间早已是同气连枝,十分熟稔。一个没有袭爵的世家子弟,对其他世家而言是一个拖累。而韩凛必然是要拿回爵位,这以后的日子将会十分艰难,要倾两家之力助他重现定国公府的辉煌。上姓世家都是经过百年传承的大世家,都明白想要延续家族辉煌的艰难,维系一个爵位需要数代人辛苦耕耘,要复兴定国公府又谈何容易。
不是上姓之间不愿意,而是汝阳公主也不愿意把这份责任强加于人。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非韩凛所能控制。他立下不世之功回京,常山公主却心有所属,宁愿远嫁也不愿将就。他又遇汝阳公主病逝,无官无爵,亲事便一直被耽搁。
眼下,韩凛位居风圣军统帅,领军将军,得世家推崇。今日又被加了侍中,可自由出入禁中,甚得圣宠,前途不可限量。
世家捧着韩凛,与萧寅相抗衡,自然也要增加筹码。而联姻是最稳固,也最简单可靠的方式,几百年来从未有过任何改变。
商离笑着迎向齐天明,“姑父这是看上韩定之了?”
齐天明保养极佳,看起来还是十分年轻,言谈也很亲和,“这好的郎婿下手要趁早,不然都被别人抢走了。我高平齐家别的没有,钱财自然是不缺的。而韩凛才学兼备,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自汝阳公主病逝后,定国公府仅剩定国公的食邑支撑,缺的自然是钱银。如此一来,与我齐家岂不是绝配。”
商离连连点头,“姑父所言甚是。可韩定之不是缺钱之人,我与他在漠北之时,他从来没有为钱银发过愁。回洛阳后,也不见他拮据过。”
齐天明摆手道:“这你就不懂了,自己不缺钱,但不表示日后不缺。你看,他如今成了世家新贵,各处的吃酒宴请,他总不能空着手去,迎来送往也都是需要的。他还在服丧,家中不宜宴客,等过斩衰,这花钱便如流水一般。你在护国公府长大,府中一年到头的花费,你难道不清楚吗?你是养在豫章大长公主身边的,自小耳濡目染,不能算全,也能算个大概。”
商离没学过管家理账,豫章大长公主觉得她还小,没必要太早学。但她给护国公府的演武场种满桃树和梨树,单是买树苗这一项花费,已是边关将士一年的粮食,而她只为了附庸风雅。
“你现下分府单过,你有食邑,可韩凛只有俸禄,他的俸禄还不及你食邑的一成。”齐天明把账给她算明白,“是以,我齐家要与他议亲,他应该高兴才是。”
商离清楚齐天明说的都是对的,韩凛需要一个强大的岳家。他一个人,即便有世家的支持,可也随时会被放弃。
“你与他自小一同长大,和他兄妹相称,你的话他多少会听吧?”齐天明试探地问道。
商离有些为难,“姑父没有听说,我与韩定之闹翻之事?他与萧盈人来往甚密,险些害了韩大父,我气恼不过,和他大吵。”
“你这就不能怪他,他与萧盈人亲近,也是为了爵位。”齐天明的话点到即止,“用过夕食,让你姑母带你与姊妹们见见。”
商离乖巧地应下,心中却已是过尽千帆。
韩凛要成亲是迟早的事,可让她当说客,这就有些强人所难。韩凛亲口承认过,他心悦之人是商离,而且是当着高崇的面说的。齐天明这是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
当夜,陆嘉与陆照留在齐家,陆遥不忍见他们在郡主府没有尊长教养。既然蔡荃说了,不亲自教养这两个孩子,陆遥也不敢强求于她。
商离一个人走出齐家,她把马车先遣回去,独自走在洛阳的街道上。齐府离郡主府不远,过三条街便到,她以往在漠北,也经常在田间地头走来走去,一走便是半日。回了洛阳后,出门不是马车便是骑马,人都变懒散了。
“真想回漠北。”商离抬头望天,满天的星辰远没有漠北的明亮清澈。她想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单纯地想做一名简单的农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快乐很轻易。
商离的惆怅只是暂时的,她很快意识到,有人跟踪她。
自她走出齐府后,起码有三个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并非她熟悉之人。从松源寺回来后,她时常都能发现,她被监视和跟踪。除了夜枭,她不知道还会有谁,如此锲而不舍。
叶旭今日下狱,潜在京城各处的夜枭对她恨之入骨,只怕是要对她动手了。她接连杀了太多的夜枭,叶旭又是夜枭统帅。夜枭素来认主,这个仇不会不报。
她承认,今日是大意了。喜鹊和阿妩被遣去退还礼单,她出门谁也没带,连车夫都被遣回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