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的众人便也在草原人的支持之下,杀官造反,准备直接挑明旗帜,投了那漠北王庭。
奈何那县令郝冲却是个刚烈性子,宁死不从,便也和那戚锦山戚都督一般,与那草原贼寇力战而亡。
而他们这些兖州流民,便也只能和这沂阳县的民众一样,继续南逃,躲避兵锋。
只是可惜了那泰阴山里的庄子,杜乘锋其实觉得那边住着还是不错的。
“所以又是我对吧?”
沂阳县边缘,南下的马车上,刘博伦一声长叹。
“行吧,我去让大伙注意一点,反正那天晚上很混乱,很多人也都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眼下这个说法倒也是个解释……所以为什么活都是我在干?你就不能换个人吗?”
“嗨,能者多劳是这样的,辛苦你了。”
杜乘锋对着刘博伦拱了拱手,一脸歉意。
这并非只是什么客套话,起码在他眼里,这刘博伦真的是能者——这一点之前在兖州就已经很明显了,杜乘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刘博伦居然真的能做到在五天之内撤走十万居民,留下一座空城来给他厮杀。
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要知道,杀十万人都已经是极为困难的事情了,但这刘博伦却硬是能让这十万人在五天之内做到有序撤离——虽然这中间必然离不开一众小吏们的协助,还有那些百姓们的自发配合,但是仅仅只带了一群小吏就做到如此壮举,而百姓们明知道背井离乡也愿意选择配合,这刘博伦的本事,由此可见一斑。
同样作为被阮老头点出来放在北地的人物,这刘博伦与那废物王高承却是不同,这个人关键时候是真能把事情扛起来。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刘博伦这个人虽然有本事,但他往往选择不用。
比起运用自己的才能,刘博伦更倾向于喝酒。
就像现在这样。
“哎……”
又是一声长叹,刘博伦这边活还没干,却先把酒坛端了起来。
“不是,你怎么又开始了?”
眼见得刘博伦这才清醒一会,就又要喝酒,杜乘锋不禁连连摇头。
“少喝点吧,对身体不好,喝太多容易把脑子喝坏掉,死的也早。”
“道理都知道,只是……哎。”
酒坛抱在怀中,刘博伦却又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不到,这区区山南道的一介县令,就能如此狠毒,不止纵容山神庙屠戮百姓,甚至事发之后居然还想要捏造罪名,冤死上官,这简直……哎。”
说到这里,刘博伦干脆拍开泥封,一大口酒便灌了下去。
“……不用劝我了,我只是做这件事情之前需要喝点酒来提提底气,毕竟我明知道真相都是些什么腌臜样子,却必须要跟人们说些漂亮的假话……”
“做不了就算了,别勉强自己,大不了我自己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乘锋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但刘博伦却摇了摇头。
“你做不了,你没喝醉,说出来的话,没人信你。我不一样,我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他们反而会觉得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样说着,刘博伦却直接跳下马车,向着后方的流民队伍去了。
刚歇脚没几天,就又一次开始逃难,这让整支队伍都显得有些沉闷。杨家堡的乡亲们还算好一些,毕竟从蓟北开始他们就在逃难,眼下倒是有点习惯这种路上的生活了——真正难受的还是兖州的那些新流民,这些人因为战乱而背井离乡,好不容易才逃到山南道,甚至还遇到了求得仙缘的机会,谁能想到那些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修士们,居然会做出这等事情。
甚至还不如那些草原人,至少那些草原人是真的为了保护他们,直面过锋利的法剑。
本以为逃到山南道就能安定下来,可谁知道这点仅存的希望居然破灭了,本以为是救星的修士要杀他们,曾经是敌人的草原人反而在保护他们……仅仅只是几天的时间,这些兖州的流民却经历了太多太多,眼下再一次走在南行的路上,很多人心中却已经没了什么念想,只剩下迷茫。
到底谁才是敌人?谁才是自己人?哪里才能让他们真正安定下来,过回以前的日子?
世界之大,他们又该去哪?
“想那么多干什么!喝酒喝酒!”
就在这个时候,刘博伦却拎着酒坛子走了过来。
“这可都是我自己酿的好酒,要不是老子今天心情好,你们怕不是一辈子都喝不上这种好东西……来来来!都来两口!不够还有!车上有得是!”
“心情好?”
眼见得刘博伦这放浪形骸的样子,不少流民已然黑了脸色。
“大伙都在逃难,你居然心情好?”
“当然心情好啊,你们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样说着,刘博伦却将那几个脸色难看的流民拉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我跟你们说,得亏咱们跑得快,要不然的话,那沂阳县区区一个县城……”
紧接着便是一阵更为隐秘的声音,就连稍微离得远一点的流民都听不清了,也就靠近刘博伦的那几个人,才能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