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自去清潭清洗,方牧野则是在草地上躺了下来,目光看向天上的那条璀璨银河,不由有些失神。
羊皮裘老头儿优哉游哉地来到他身边坐下,拔了根干草叼在嘴里,同样望向天上,感慨道:“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谁不是井底蛙。”
方牧野笑道:“前辈,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李淳罡翘起二郎腿,反问道:“那老夫应该说什么样的话?”
方牧野坐起身,朗声答道:“天不生我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
“在你小子面前,老夫可不好意思摆出那么高的架子。”李淳罡自嘲一笑,问道:“你小子入了陆地神仙了吧。”
方牧野点了点头:“是入了。”
李淳罡早有推测,闻言也不惊讶,顿了一顿后轻声说道:“这么年轻的陆地神仙,你怕是这世间的独一份了。老夫十六岁入金刚,十九岁入指玄,二十四岁便达天象,被誉为五百年一遇的剑仙大材,可比起你来,仍是差了不少。老夫比不过你,那武评上位列第一却偏自称狗屁天下第二的王仙芝,也比不过你。”
方牧野当即说道:“前辈谬赞了,前辈之风采,已是高山仰止,晚辈委实望尘莫及。”
若论真实年龄,方牧野已五十有六,早就不年轻了,而且他是五十二岁才修得了对应天象境的大周天圆满,实在是跟老剑神没得比,若不是有这七彩门户这个挂,自己怕不是都没资格与老剑神相提并论。
李淳罡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只当是方牧野谦虚,不由皱了皱眉,教训道:“年轻人若是太过谦虚,便失了锐气了。”
方牧野笑了一笑,故意问道:“前辈见过王仙芝?”
李淳罡咀嚼着嘴中的干草,含糊不清地说道:“不仅见过,还打过呢。”
方牧野又问道:“结果如何?”
李淳罡漫不经心地答道:“老夫输了呗。”
方牧野微微笑道:“前辈留手了?”
李淳罡闻言一怔,眼神看向方牧野,出现了片刻的恍惚,随后回过神来,沉声说道:“不错,老夫是留手了。”
他停了一下,缓缓续道:“我创两袖青蛇之后,便纵横天下难逢敌手了,自此起,便有了剑神之名。可老夫用剑,剑意极点,比两袖青蛇尤有远胜,便是那撞响天钟,洞开天门杀天人。当年输给王仙芝,木马牛被折,并非老夫斗不过那时候的王仙芝,只是王仙芝是天纵之才,老夫惜才,不想他就此陨落,所以才未递出那时尚未收发随心的一剑,否则如今世间便再无武帝城天下第二了。”
“前辈仁厚。”方牧野再问:“前辈那一剑可有名字。”
李淳罡点头,冷静陈述:“将两袖青蛇的意境再上一层,便是我真正的绝学,它的名字,叫作一剑开天门。”
“一剑开天门。”方牧野轻声重复了一遍。
《雪中悍刀行》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是李淳罡,而最惊世绝伦的一剑,必然是一剑开天门。
李淳罡说道:“古人说要顺应天道,顺者吉,逆者凶,天道覆盖众生,人伏于天穹之下,渴望成就天人,而天门,便是诸生成天人之路,过天门者,则可凌驾众生。可我偏偏不服,不服天道能定人生,不服命运无法抗争,不服人无法胜天,不服天人便是仙神,我有我手中剑,斩开天门,我李淳罡终此一生,就是一个人,探索天道却不臣服,寻自身路不畏天人,就算古今神魔皆临凡尘,我李淳罡皆以一剑斩之。这,就是一剑开天门。”
他越说语气越是铿锵,浑身透着股傲然之意。
方牧野心神激荡,由衷赞道:“前辈这一剑,已达剑之极致,可逾千古。”
李淳罡伸手揪了揪胡子,淡笑道:“你想不想学?我教你。”
方牧野愣了下:“前辈要教我?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李淳罡翻了个白眼:“不想学算了。”
方牧野笑道:“晚辈自然是想学的。”
这时一个嬉笑的声音传来:“前辈,晚辈也想学,前辈要不也教一下我?”
却是清洗完毕,换了一套崭新象牙白玉袍的徐凤年归来,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精神抖擞容貌焕发。
李淳罡只瞧了他一眼,便看出了不同,问道:“大黄庭几重了?”
徐凤年略作沉吟:“按武当的功法算,有四重了。”
李淳罡撇了撇嘴:“你小子还真是踩到狗屎了,王重楼自己也不过六重大黄庭。”
徐凤年嘿嘿一笑:“这还要多谢温华才是。”
李淳罡看了眼方牧野,点点头:“你是应该要多感谢他,能够将你体内的大黄庭导引而出,让你化为己有,这世间没几个人做得到。”
“前辈,我现在算高手了吗?”徐凤年挺直了身子问道。
李淳罡嗤笑道:“高手?你还差得远呢。一品四境,金刚,指玄,天象,陆地神仙,其上还有天人,你这刚跨过金刚境的门槛,也就才登堂入室罢了。”
徐凤年好奇问道:“最近总听闻陆地神仙和天人,请问前辈,何为神仙,何为天人?”
李淳罡嘿然一声,道:“三教教义不同,根柢却同。古人说易与天地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