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京中反对新政的世家们悄然聚在了一起。
“你们听说了吗?苏平圣这几日的光景已重新丈量完京郊附近的所有农田了,听说昨儿刚把奏折递上去。”
“这等大事谁能不知?我亦在京郊有几十亩的良田,全部那些狗东西如实报上去了。”
一说起这件事,众人纷纷附和道。
“谁说不是,我们几家还私下里去找过他们,就算要交税,把我们的土地报少一点意思意思不行吗?可他们是软硬不吃,若是再劝就说要呈报皇上,简直没天理了!”
“改的什么新政,我看简直是胡闹!没有咱们给他担着担子,管着下面的庶民,他能做什么?!当初说燕国残虐,我看这崔氏也没好到哪去!”
“我认识崔氏的老太爷,是和我们一条心的人,若是那小儿的父亲还在也断不会做出此等灭绝人性之事!”
“他崔氏先前难道不是世族吗?他崔氏当年又有多少田,多少私产?若非资金雄厚,他拿什么逐鹿天下,荣登大位?!如今他倒是上去了,转眼就忘了自己的根,简直是数典忘祖!”
这话头提起来就止不住了,众人皆口不停地骂着,言语间似是恨不能将他抽筋拔骨!
“行了!”一道颇有威严的声音响起:“你们从晚骂到明,还能将他活活骂死不成?!少些抱怨,多干正事!”
显然,此人是他们这群人中的主心骨,他一出声其余人便敛了声不敢再多言。
良久,其中一人小声问道:“谢大人,您说该怎么办?”
“苏平圣此行会继续西下,待他远离了京城,我们想办法制造一场意外送他去死!”
此话甚好,可死在哪儿又是一个问题。
他们个个嘴里骂得狠辣,可动起真格来谁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谢粟自然也知晓他们的本性,心中不屑,但眼前正是生死存亡之际,面上的功夫却还是做足了。
他温笑着说:“诸位大人不必担心,死地我早已为他选好了。”
“只是一点需要各位大人相助。”
“谢大人请讲。”
“请诸位统一上折子参奏苏平圣等人,说他们贪污也好,结党也罢,最好把事情再闹大一点,死上点人,我就不信这政策还能实行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有一人问道:“谢大人,既已决定要置苏家父子于死地,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届时死讯传回京,皇上岂不是第一个就要怀疑我等吗?”
谢粟冷笑一声:“你们不参,皇上就不怀疑你们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们难道还认为有退路?我等若再不拼死一搏,日后就等着散尽家财,人头落地吧!”
谢氏可以出头解决苏平圣父子,可他们也不要想着什么都不做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今日在坐的所有人他们都是一体的,万一事不成,谁也跑不掉。
况且就算事败,皇上难道还能杀尽天下所有世家吗?
众人想到若按新政缴税,他们一年不知要损失多少钱,简直比剜他们的肉还要疼,便心一横纷纷应下了。
几人连夜商量出一套对策,由谁最先上奏,谁再扩大,层层递进,誓要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临近天明,众人纷纷起身告辞,中有一人却又忽而提议道:“诸位,如今秦楠是百官之首,我们何不把秦大人也拉进来?”
“若秦大人也能站到我们这一边,我等岂不是胜算更大?”
谢粟:“可秦楠是皇上从江宁带出来的,是皇上的心腹,他怎会与我们一伙?”
“心腹?”那人冷笑一声:“纵然从前是皇上的心腹,如今也是大患了。”
“因着立后位一事,皇上与秦楠早有嫌隙,何况秦楠素来宝贝他那妹妹,可皇上竟为了抬举苏家拿他妹妹去联姻,秦楠如何能不怨?”
“要我看,他们二人早已失和了!”
谢粟沉吟片刻,觉得说得有道理,便道:“那该由谁去劝呢?”
那人躬身作了一揖,道:“多年前我曾在江宁求学,与秦楠有同窗之谊。”
“若谢大人信得过我,我可担此重任前去游说秦楠。”
“那就有劳阁下了。”
大婚即在眼前,柳婵真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一面要学着大典那日的礼仪,一面还要沐药浴养护肌理,万幸地是有母亲在,她不必出去应酬宾客,只需专心准备婚礼就是。
柳婵真一连忙了多日,明日便是她与崔衡的婚礼。
宫中的嬷嬷一面舀起一瓢热腾腾的药水浇在她身上,一面道:“郡主,明日的礼仪您可都记住了?”
柳婵真整个身子没入药浴桶中,小脸被热气熏得通红,温声道:“我都记下了。”
嬷嬷笑着说:“若是明日一时紧张忘记了也没事,明日你身后会跟着一位经验老道的嬷嬷,她会提醒你的。”
柳婵真浅浅笑了下,水光中她肤若凝脂,艳若桃李,这浅浅一笑晃得嬷嬷是心神一震,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她的好容色。
同是封后,可这一次的大典却远比柳婵真上一次所经历的典礼要繁琐得多。
她不到辰时出发,快巳时的时候入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