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跌坐在地上,最后一根手指无力地从迭卡拉庇安的衣角落下。
暴君——
祂是彻头彻尾的暴君。
少女顿时感到自己无比可笑,竟然妄图改变这样一个人。
少女望着祂的脸,一时之间竟然不能将祂和那个在雪地里把她捡回来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阿莫斯,你一直有在练弓对吧。”
阿莫斯之弓被丢到了少女脚边。
“射箭给我看。”
破天荒的,迭卡拉庇安单膝跪地,将少女搀了起来,指向窗外的一个黑点。
这样的距离,足够少女看清了——
是那天,弹琴的少年。
他想必就是在狂风中不愿意低头,随后被掀翻在地的人,
他的运气很好,没有撞上石壁,而是牢牢扒住了地皮。把自己狼狈地固定在原地。
他似乎刚刚转醒,有些神志不清地抬起头——
是——
少女的手哆哆嗖嗖,连弓弦都拉不开。
看吧,我已经拉不开弓了,我已经无力反抗你了——
“果然是肉体凡胎吗?”
温热靠近,迭卡拉庇安再一次从身后,握住了少女拉弓的手。
“阿莫斯,你在抖。”
迭卡拉牵引着少女举起了弓。
“不要,不要......”
少女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但还是无法阻止迭卡拉庇安的双臂发力,将弓弦拉开。
她现在只感觉弓弦将她的手割得生疼。
“阿莫斯,不要拿你那莫须有的梦来试探我对你的容忍度了。”
“能够登上这座高塔,已经是你的殊荣了。”
迭卡拉庇安猛地松手,少女拼命想要抓紧那枚箭羽,却还是无法阻止箭矢离弦而出。
“不要——”
不知那名少年是不是听到了少女的呼喊,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一旁扑倒,翻滚了两圈,离开了二人的视线。
而那支箭,深深扎在了少年先前扒住的土地上。
好险。
还好。
后怕与愧疚交织在一起,抽干了少女浑身的力气,让少女一下瘫软在了迭卡拉庇安的怀中。
“若不是你入了我的眼,今日,你便是他。”
这是迭卡拉庇安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迭卡拉庇安并没有就此冷落了少女,相反,祂很享受与少女的亲昵。
祂自己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想起那天在高塔之上,少女乞求祂的爱的模样,心底便是一片甜蜜。
不过这种甜蜜之后,祂的脑海中便会响起少女那天,在祂耳边低喃的画面。
祂能感觉到,少女是真心在憧憬着那个场景,憧憬到一个莫须有的梦就来质疑祂的王国,质疑祂的国民,对祂的敬爱。
于是,那天,祂便亲自带她看看,他们对祂的爱戴。
少女也很快就发现了,那场在她眼里堪比屠杀的朝拜,并不是迭卡拉庇安为她准备的特别节目,而是旧蒙德的传统。
夜幕下,迭卡拉庇安环住少女的细腰——少女的腰总是软的,祂永远能在这种姿势中感到顺从。
突然,祂想起过去,祂环过少女的腰时,她娇笑的模样。
她好像很久没有对自己笑过了。
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只是现在她展露出来的笑,是顺从的,恐惧的,甚至是厌恶的。
被这种奇怪情绪困扰的迭卡拉庇安选择了逃避,试图去捕捉少女的唇,这次却被少女躲开。
“陛下,这就是你的爱吗?”
迭卡拉庇安皱起了眉头:
“我赐予你的爱,还不够吗?”
确实。
迭卡拉庇安赐给了少女祂所拥有的所有的爱。
哪怕这份爱在别人眼中稀薄得可笑。
这也是这位无心的高塔孤王仅有的爱了。
“......”
不是我。
是蒙德。
是蒙德的所有子民。
但是深深的无力感让少女不想多做解释。
反正,是早就知道答案的事情。
“请不要再碰我了,陛下。”
少女的推搡对迭卡拉庇安来说依旧娇软无力,但是就是这样的力气,竟然真的让祂被推开了。
结局就是,少女再也踏不出这个房间半步。
把我当做金丝雀吗?
少女立在窗边,想向窗外伸出手,却被风刃割伤手指。
还不如金丝雀呢。
虽然少女本人并不能够穿过那面风墙,但是视线却可以畅通无阻。
在不用应付迭卡拉庇安的时候,她总是无所事事地坐在窗口,看着远方,看着人们难以直立的身子,看着迭卡拉庇安时不时召开的“朝拜”。
有时她不忍看,有时她不敢看——她害怕自己对人们的苦难习以为常,最终感到麻木。
她必须——必须——记住那日,从心脏处传来的阵痛。
她时常发呆,无意识地找寻着那日看到的身影。
太像了。
只是这样刻意去找,反而是找不着了。
那天他伤的很重,大概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