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下有个软榻,是白天犯困时的最好去处,兄妹俩的脚互相踢着对方的嘴巴睡去。
杨氏忍着笑把两个小脚丫子挪开,又拿了一床被子盖到两人身上,这才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出。
“大哥拿了二两银子给我,说要买下老屋。”
那栋屋子也是在赵老四手上建成的,他知道花了多钱,合算下来二两银钱差不多,但自家兄弟算出来这账,明显是生分了。
杨氏觉得不能要,可赵老大硬要给,她一个弟妹也不好跟大哥拉拉扯扯,干脆丢给赵老四,让他去处理。
“收着吧。”赵老四适应的很快,他搬出一张靠椅,脚点在树干上,伸手一摸就能从桌子上拿瓜子花生。
杨氏凑近了他,像是要把人瞧出一朵花来。
赵老四咧着口大白牙笑,伸手将人搂到怀里,闷笑出声,“看我干嘛?”
杨氏把头侧偏着压在他的胸口,无厘头的说了一句,“难以摸透。”
“胡说,明明只有月娘能摸透。”赵老四将她的手拿起来放到自己心口处,像是在解释,又像是随口而出,“强求之事难得圆满,顺水而流方是正道。大哥二哥自有他们的天地,何必一定让人跟在我脚后走呢。”
这话一听就不是赵老四能说出来的,杨氏没有追根究底,她坦然的趴在赵老四身上,听着他的心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猛然从那么热闹的屋子搬出来,一时不习惯是肯定的。
蓉宝一大早起来就喊上琪宝屁颠屁颠的去老屋玩,还用个小布袋带上很多吃食点心,都快把上房的柜子堆满了。
吴氏拉住风风火火的蓉宝,“明天别拿吃的过来,柜子里一大堆呢,等会便宜了屋里的耗子去。”
蓉宝刚吃了糖,嘴巴甜甜的,“给奶奶吃,爷爷也吃。”
“小娃吃的东西,我们这把老骨头吃什么。”吴氏一笑过后,摸着她的脑袋打趣,“在家听话些,别惹你老子娘生气,到时动了手,都没人能救你。”
“我可听话了。”蓉宝噘嘴,“爹不好,不准我们看书。”
屁股还没坐热就催着熄灯,蓉宝要是敢不听就被拎起来丢到床上,还不能跟嘉宝聊天,不能数数,不能乱动,没意思的很。
吴氏知道她嘴里说的话不能全信,等几个小孩子手拉手出门后,她收起笑脸,一个人坐在屋檐下落寞不已。
以前闹闹哄哄的家,如今一下子就散了,抓都抓不住。
大房二房的孙子孙女年纪大,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赵老头也要去外面忙活,刘氏去了县里跟儿子团圆,赵氏杨氏也要操持家里的事,她如今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村里老人妇人多,但是非也多,吴氏不想凑过去让人议论,就只呆在家里做做衣服,鞋袜。
她从箱底拿出杨氏给的几匹好布料,准备帮赵老头做几身里衣,这料子好,穿个十几二十年都不成问题。
赵老头自己的地已经没有什么活要收拾,他挑着担把赵老三赵老四种的树全部喂一遍水,早早的收工回家。
这树比粮食好活,但不精心伺候也长不出好果。
赵老头舍不得田地,也舍不得好树,一有空就去除草浇水,把那二十多棵树伺候的精神抖数,比对家里沤肥的地还上心。
见果树长的好,他的心情就好,坐在吴氏旁边抽旱烟,脸上起皱的皮都要舒张几分。
周围零零散散摆着许多小凳子,一看就知道蓉宝几人来过,赵老头吐出一个烟圈团,含糊不清道:“明日叫大郎去找木匠打几个大件,老四家的老屋子空着也不好看。”
吴氏一听到木匠两个字就想到大孙女,“晴姐的年纪也不小了,嫁妆也要预办起来,顺道一块打了。”
女孩的嫁妆繁琐,上到柜子梳妆台,下来木梳木盆,一样都少不得。门户高的人家,还要上漆雕花,越精细的东西要的时间越久。
赵老头的眼皮动了动,“咱们家不是存着几根老木料吗?放着不用白让虫蛀,给她们几个一人分一根。”
经他提醒,吴氏也想起这事,这树还是公公手上传下来的,三十几年的香樟木,寻遍深山,也只找到这么几棵。
南方的树种,在北地不常见,刘氏以前想要两根过去给闺女打嫁妆怎么闹都没有,婆婆偏心眼全留着给小儿子。
吴氏这个当媳妇的也只能劝一两句,要是说多了,婆婆心里不舒服,刘氏也未必领情,她干脆全收在房梁上,免得拿出来胀刘氏的眼。
如今时间一久,将这事忘了个干干净净,要不是赵老头说起,她估计这辈子都想不起来。
吴氏在心里转了一圈,这木头打嫁妆是可以,但二房没有女娃,在这事上未免吃亏。
“老头子,给他们兄弟几个一人分一根吧,省得闹腾。”
赵老头脸色低沉下来,但声音却拔高几分,“我这个爷爷给孙女的东西,那个不长眼的敢闹?”
“这老头子,声音吼那么大干啥?老二又没说我们的不是。”
赵老头冷哼一声,“他敢!他老子还没死呢,赵家还轮不上他充大王。”
二房的许氏听的心尖发颤,不敢出门闹,更不敢跟赵老二讲,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