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人影并肩出了赌坊门。
崔庆才忧心忡忡,“老孙,这么蛮横,不会得罪人吧?”
“咱们在人家赌坊里动枪,撵走赌客,断了今天的财源。
断人财路杀人父母,肯定得罪了。”
孙麻子不以为意。
“那你还这么招摇?要是找咱们麻烦咋办?”崔庆才急了。
就是怕死才叫你来保护我,你倒是直接给我招了个仇家。
“老崔,你放宽心。
你是侦缉队长,日本人的狗,他儿子是侦缉队长,他是日本人的狗的狗。
刁富知道了这事不会找你麻烦,只会找日本人告你。
小鬼子被咱独立团闹得头大,哪有闲工夫理这小事。”
崔庆才内心稍宽,“不对,我咋听你这话不对劲呢,你是骂人呢?还是骂我呢?”
“啊…走走走,咱去德胜酒楼里探探路,回去给赵大队报信儿。
赵大队临走前给的经费我一分没花,咱哥俩正好搓一顿。”
孙麻子大步迈开。
相比于赌坊那种三教九流都能去的地儿,德胜酒楼门前就冷清许多。
非有钱人不能进。
门口迎客的小儿一见两人,扑打肩上的白毛巾,迎上来,“两位爷……”
孙麻子搂着崔庆才肩膀,流里流气没个正形,抬起手掌笼在小二脸上一推。
“滚,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进了酒楼,径直往二楼走。
四顾回首之间,孙麻子将酒楼扫了一遍。
酒楼一边,坐着一桌不言不语的汉子,腰间鼓鼓囊囊。
桌上烧鸡肘子摆满,另摆着四個粗瓷釉碗,白底黑边,大碗口,钝碗底。
孙麻子脚步一顿,搭在肩膀上的手一拉,拉了崔庆才一个踉跄。
“老崔,楼上不热闹,咱就在这找个桌子喝,看见外面有谁家好看姑娘还能上去调戏调戏。”
“反正你出钱,你是大爷,听你的。”
一边方桌上对坐的四人,借着举碗喝酒的功夫,隐晦的看向两人。
“狗汉奸,大哥,我去阉了他们。”一个粗眉黑眼的汉子呲牙。
“等拿到赎金,走之前再动手。”对面狭眼汉子放下酒碗抹了抹嘴。
孙麻子拉着崔庆才,找了个桌子,坐在相邻的两侧,低声道。
“老崔,看见我身后那四个人没有?八成就是他们了。”
崔庆才放松的表情一僵。
“你咋看出来的?别弄错了。”
“你看他们桌子上,有筷子不用,用手抓,喝酒用的也是大碗,不是酒盅。
这是嫌用筷子喝酒盅不过瘾,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再加上一身匪气,不是土匪还能是兵不成。”
孙麻子猛地一拍桌子。
“老板,老板呢?我们兄弟都坐下了还不过来伺候,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老总,对不住,对不住,让您久等了。”圆胖的掌柜的跑过来,头上倒扣西瓜帽,弯着腰陪笑。
“有酒有肉都上来,我大哥不差钱。”
“是,是。”掌柜的躬着身子退回后厨。
崔庆才如坐针毡,“那咱还在这坐着干嘛,赶紧走啊。”
“别动!刚坐下就走,他们肯定能看出不对劲,你也别看他们,容易被发现。”
孙麻子低声道。
“你就当没看见他们,把你偷李寡妇的那个劲拿出来。”
“我跟李寡妇那是两厢情愿……”崔庆才臊得脸红。
就在这时,酒楼大门跨进个珠光宝气的妇人,戴着钗环,抹着胭脂,腋下夹针织小包。
人未出声,香味先到。
走动间一扭一摆,摄人心魄。
进了酒楼,左右一扫,眼神停在一处,盯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土匪?”
酒楼内瞬间安静下来,坐在一边的四人齐刷刷地扭头,眼睛里蕴含杀意,沾着油腥的手掌一下摁到腰上。
腰背发力,像是四只炸毛受惊的野兽。
耳畔听到熟悉的声音,孙麻子全身一惊,清晰地感受到四道能杀人的目光,心一下子提起来。
谁能想到能在这碰到花红,一句话惊动四个匪。
当土匪的有今天没明天,但凡露出一点破绽,命就没了。
砰——
孙麻子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花红。
“老子现在是侦缉队的,不是土匪,臭娘们你他娘的别多管闲事!
别以为跟老子睡过一觉,你就能管得了老子。
老子想当土匪当土匪,想当汉奸当汉奸,你要是再敢管老子,老子一枪崩了你!”
孙麻子瞪圆眼珠子,指着花红的鼻子破口大骂。
一边四人见状,紧绷的身体慢慢松下来,摁在腰上的的手也慢慢放回去。
花红久在欢场,干的就是察人颜色,曲意逢迎的活儿,一眼看出孙麻子的不对劲。
前两天还是八路军,到了今天怎么就成侦缉队了?
还叫我臭娘们?这么客气,连婊子都不喊了,不对劲。
再用余光打量打量,一边坐着四个男人,凶形凶相的,腰上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