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哪个家庭不这样?你随便拉个人问,哪家的女儿出嫁,彩礼不都是进了娘家的口袋?况且,我可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父母后半生的依靠全在我一人肩上!”
谢奕心头怒火中烧,猛然间扬起拳头,朝着李家小子的面门呼啸而去。
后者反应敏捷,险之又险地偏头躲避,拳头几乎是擦着他的耳边,重重地击中了身后的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家小子吓得脸色煞白,两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声音带着几分哭腔:“谢奕,你……你真的敢动手?”
“我为何不敢?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居然靠着卖姐妹的婚姻来解决自己的事情,要是我,早就找个地洞钻进去了,活着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谢奕的话语如刀锋般锋利,毫不留情地刺向对方。
李家小子嗤笑一声,语带讥讽,“说得比唱的好听,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穷,连最基本的彩礼都拿不出来。谢奕,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这么个一贫如洗的家伙,即便我家不收你一分彩礼,你又有什么本事来养活我三姐?难不成靠喝西北风过日子?”
“你……”
谢奕的怒气达到了顶点,正欲再次出手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周围的同学们见势不妙,连忙七手八脚地上前拉架,生怕事态进一步升级。
李家小子乘乱挣脱开来,脚底抹油般逃离现场,唯恐谢奕的下一拳会结结实实地落在自己身上。
谢奕显然已无意继续今日的课程,他请施诗帮他向老师请假,便准备提前离去,步伐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与落寞。
“谢奕。”
施诗的声音轻轻响起,试图留住他的背影,“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谢奕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挥了挥手作为回应,那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孤独。
施诗的心中五味杂陈,谢奕对刘素芬的情感,究竟蕴含了几分真心,几分无奈?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思想仿佛一座沉重的山,压得人心喘不过气。
为什么女子的命运只能是为兄弟牺牲,成为换取彩礼的工具?她转头望去,叶枫孤零零地站在人群的边缘,脸上的表情复杂而痛苦,显然也为这场纷争感到懊悔与无助。
上课铃声恰在此刻响起,仿佛是特意为他解围,他只能整理心情,木然地步入教室。
课堂之上,施诗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身旁空荡荡的位置,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楚。
叶枫调整座位的善意举动,在现实面前显得那样无力,而李母坚决的态度又是如此强硬。
刘素芬的失踪,是否与那天不顾一切地为自己挺身而出有关?这一切疑问,如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周末,当施诗满怀希望地前往李家,想要探望刘素芬时,却被冷冰冰地拒之门外,连一句话的交流都不曾有过。
不久之后,有关刘素芬即将定亲的消息不胫而走。
“听说男方是邻镇镇长家的公子,小时候不幸患过脑膜炎,至今智力受损。但他们家出手阔绰,一次性付清了千元彩礼,毫不犹豫。”
钱婶倚着墙角,一边纳鞋底,一边和施诗八卦,她似乎总能掌握第一手的信息,而这则消息无疑让人心寒。
施诗听闻,心中如同被巨石压住,沉甸甸的。
刘素芬的命运,似乎正在悄然重复着自己的轨迹。
沉思片刻,她作出了决定,起身向谢奕的家中走去。
那里,门虚掩着,无人应答,却透着一种莫名的召唤。
施诗的步伐随着邻里间的闲聊指引,缓缓穿越清晨略显冷清的街道,每一步都似乎带着她向那个命运多舛的灵魂靠近。
镇东头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给那片荒废已久的池塘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
池塘周围的泥土在谢奕无数次的挖掘下,显得斑驳而泥泞,每一铲下去,不仅是对土地的重塑,更是他对未来的无声宣言。
谢奕的身影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得异常渺小,但那份坚韧不拔的决心却仿佛能穿透云层,直抵人心。
他那沾满泥土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眼神中既有对过往的无奈,又有对未来的憧憬。
看到施诗的到来,他的苦笑中藏着几分自嘲,那两千块的天文数字,就像是横亘在他与幸福之间的一座大山,难以逾越。
回忆起童年,谢奕的声音里满是沧桑:“小时候,街角的老算命先生摇头晃脑地说我是孤星转世,那时候不懂,现在想来,或许真有那么几分道理。没有父母的呵护,我在乡亲们的接济下勉强成长,每一个夜晚都是那么漫长,每一个黎明都像是新的挣扎开始。大伯、叔叔的背影总是匆匆远离,我成了他们口中不宜接近的存在。只有那些残缺不全的记忆,偶尔温暖我冰冷的梦境。”
饥饿与希望交织的日子里,谢奕学会了如何在绝望的缝隙中寻找光明。
每当夜幕降临,邻居家透出的温馨光芒成了他最渴望又最不敢多看的风景,那些幸福的场景如同针刺般提醒着他生活的残酷。
曾几何时,他也堕落过,与街头的小混混为伍,企图用放纵来麻痹心中的痛苦,直到刘素芬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