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陵赶过来时,已经是这番景象了。
一眼看到祁桑颈项红痕,还有范容双眼翻白几欲昏死过去的模样,他只觉得太阳穴阵阵跳动。
是他疏忽大意了,关押在大理寺狱的人出了这事,他身为大理寺卿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只是谢龛怎可这般肆无忌惮地动用私刑!
根儿这东西,切了就真的切了,尚书府就这范容一个独苗,范卯夫妇俩把他当做命根子一样养着,谢龛切了他,怕是要惹来不小的麻烦。
“总督大人不该……”
他刚开了个头,就被谢龛一句话打断了:“大理寺狱内,羁押在案的囚犯还能再次作案,看来是锦衣卫那边太好说话了,才叫大理寺卿这般疏于戒备!”
陆西陵:“……”
“此案,内厂接管了。”
谢龛染血的刀剑抵在范容眉心,鲜血顺着剑身蜿蜒滴落在他脸上,看着触目惊心。
他慢慢道:“明日会有专人来同大理寺卿办理接管手续。”
这个案子如今成了烫手山芋,抛给内厂,陆西陵反而能松一口气。
但他一向不是个半途而废的性子,于是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但还是道:“劳烦总督再给一次机会,陆某不会再出现失误,此案也会在七日之内给出个公正的决断。”
谢龛未说话,篝火在他瞳孔映出两簇烈烈火焰。
陆西陵又道:“此案基本确定同祁姑娘没有关系了,不如总督先将人带走,至于祁姑娘在大理寺狱内无辜受牵连,大理寺择日定会登门赔礼致歉。”
祁桑敛眉,艰难动了动喉咙,声音嘶哑道:“我不……”
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就听谢龛又道:“既是如此,萧家千金本督便也一并带走了,她重伤在身,需要医治,若一不小心死在这牢狱之内,岂不是叫尚书府来个死无对证了?”
萧存烟是此案的关键人物,照理说是不该被提走的。
可她瞧着的确是只剩半条命了的样子,还是先给她医治了身子要紧。
陆西陵妥协道:“好,就按总督说的办。”
祁桑这下不说话了,也不用谢龛叫人,主动过去扶起萧存烟跟着离开了大理寺狱。
狱外停着两辆马车。
见他们出来,有人立刻迎上去,低声道:“姑娘,指挥使命小的来接您回府。”
萧存烟本就站不稳的身子又是一抖。
祁桑攥紧扶着她手臂的手指。
萧陆不是重伤昏迷么?怎么会这么快就醒了?
她张了张嘴,不等说话,人已经被谢龛提着衣领拽到了自己跟前。
祁桑没抓稳,松了手,那小厮立刻将萧存烟接了过去,半托半扶地将她往马车里带。
祁桑气急,试图挣脱谢龛的钳制追上去:“你放开我!”
谢龛仗着身高优势,直接提着她衣领拽进马车,在黑暗中警告她:“萧陆的命你们两个也敢盘算!那萧存烟是上了他榻的人,作天作地便也罢了,你站到他跟前试试,脑袋给你削两半。”
祁桑嗓子疼得厉害,却依旧恼恨得不行,沙哑地同他争辩:“那狗东西早就该死!他把存烟当玩意儿折磨,若不是当年我同兄长游玩于河畔,她早就被萧陆逼死在了河里!这次算他命大!”
谢龛是瞧出端倪了,她索性也不隐瞒自己同萧存烟的相识了。
马车微微晃动,谢龛冷冷反问:“你当真以为范容那种东西伤得了他?”
祁桑:“……”
先前的一点猜测怀疑,如今被他一句话证实。
“萧荆山一心要站到内阁那头去,而刑部尚书范卯又同姚家十分交好,这次联姻若不能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他日后还会找机会向姚家示好。”
谢龛道:“你们自以为顺利的计划,不过是他萧陆的顺水推舟罢了,他纵容你们一次,不代表次次纵容。”
祁桑把唇抿得死紧,一句话不说。
不一会儿,一件毛茸茸的氅衣被兜头丢过来,她犹豫片刻,还是拽着裹紧了自己。
马车晃晃悠悠,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停了下来。
祁桑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放松下来,这会儿正迷迷糊糊要睡着,见谢龛挑帘出去,也忙跟着出去。
一瞧,竟是来了总督府。
她都要踏出去的一只脚又收了回去,同车夫道:“劳烦小哥再跑一趟,送我回府。”
前头已经走了两步的谢龛倏地停下。
他没转身,紧绷的下颚已经显出了几分不耐。
跟在他后头的不夙忙折返回来,轻声哄:“祖宗哎,咱不闹了好不好?这都寅时了,叫奉业伺候您沐浴更衣,早些歇息吧。”
祁桑哪里还敢再踏进总督府半步,她如今已是四面楚歌的境地,再惹上长公主,怕是见不到几日的太阳了。
于是摇头,坚持道:“我要回自己府邸。”
说着,干脆跳下马车,叫上奉业:“咱走着回去。”
反正也不远,步行着走半个时辰就到了,要半路实在累了,也可以随意找个客栈歇脚,哪儿睡不下他们。
眼瞧着他们走远,不夙一个头两个大,讪讪回到谢龛身后:“主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