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片冰凉,贴着她被蒸染得滚烫的肌肤。
祁桑水下的手指微微收紧,依旧一言不发。
那碎片便沿着她的颈口缓缓上移,而后顶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仰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同本督说说,你这小脑袋里想什么呢?”
寝殿里暖色的烛光被他完全遮挡,祁桑整个人都陷入了他的阴影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缓缓道:“不想被生生折磨而死,给自己留个痛苦少一些的死亡方法,不算过分吧?”
谢龛了然点了点头。
而后那瓷白的碎片继续上移,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撬开了她的唇齿。
“吞了。”他说。
祁桑贝齿被迫咬着那片锋利的碎片,蹙眉看着他。
“吞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它会划破你的喉管,相信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你就能按照喜欢的方式死去了。”
他手臂压着浴桶,肤色冷白,狭长的眼睛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半点波澜不起。
祁桑不确定他这话说的几分真,几分假。
他想折磨她致死是真的,她服毒后醒来他又对她体贴周到似乎也是真的。
一边防着她自裁,一边又要她吞下碎瓷片。
祁桑眼睛直直盯着他,慢慢张开了口,任由他将那碎瓷片往喉咙深处推进去。
直到锋利的尖端碰触到了喉壁,她终于可以确定,他是的确要她以这种方式死去。
那一刹那,竟说不清是害怕多一些,还是释然多一些。
往好处想,至少她不用再被绑在木板之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血肉溃烂腐败而死不是?
祁桑阖眸,深吸一口气喉,水中紧攥的手忽然探出,握着谢龛的手帮他推了一把。
那湿漉漉软乎乎的小手贴上来的时候,谢龛眼神明显暗了一下。
不明白叫所有人都畏惧不已的死亡,对她而言似乎永远都可以轻易接受。
一开始的亲手抓住拨火棒往口中塞。
后来的默不作声服下剧毒。
以及如今视死如归的滑动喉咙试图将碎瓷片吞下去。
怒火犹如被泼了一层滚烫的热油,窜天而起!
谢龛抽出瓷片来丢到一边,下一瞬便单手掐着她的脖子直接将她从药汤里扯了出来。
祁桑被摔到了床榻之上,身下是柔软的软垫,可被一贯而下的力道摔下来,依旧叫她尚虚弱的身子一瞬间险些感知不到手脚的存在。
她飞快地扯过被褥遮住自己,被褥又在下一瞬被掀开。
谢龛覆了上来。
祁桑一手抵上他胸口,立刻扬声喊了一句:“长公主——谢总督有事请您过来一趟!”
谢龛身形一僵!
他修长有力的右手正掐着她细白的手腕,五指收拢,力道凶残到几乎要将她的手生生掐断。
不过片刻,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沈茶在外头道:“谢大人?”
谢龛同祁桑就那么一上一下地对峙了一会儿。
祁桑眼里挑衅的光又将他胸腔的怒火掀高几层。
瞧不出来啊。
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她这小脑袋转的也不慢,当初怎么就没想着跟她那死鬼兄长一道去战场上磨磨呢?
只将她困在这小小的京城里,可真是屈了她这个大材了!
“谢大人?”沈茶又叫了一声。
谢龛咬着后牙槽,慢慢扯过被子来遮住了祁桑,这才起身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捡起地上的碎瓷片一并带走。
祁桑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下来,立刻踉跄着跑下去,手忙脚乱地穿好衣裳。
门外谢龛正同长公主说着什么。
她打开门,探身出去:“如今长公主搬来了,自是要以长公主为尊,不如我去偏殿住。”
秋日里的夜,风中已经有了几分凉意。
她药浴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全身毛孔都舒张着,连头发都是湿的,竟就这么出来了。
谢龛恨不能一脚将她踹回去。
“进去!”他说。
祁桑全当听不见,抬脚就要跑,被谢龛提着后衣领塞回了寝殿之内。
“不早了,长公主先歇下吧。”他丢下一句,抬手将门掩了上来。
沈茶站在门外,愣在原地。
一门之隔,她清楚地听到祁桑愤怒地一声:“谢龛——”
“滚贵妃榻上睡。”随即响起的是谢龛的声音。
沈茶阖眸,缓缓松了口气。
原来,他们在床笫之间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些逾矩的举动。
不夙不知什么时候带人过来了,见她还在门外,便客气地请她回自己寝殿,甚至直接叮嘱她无事不要随意出来。
谢龛对她呼来喝去也便罢了,如今连总督府的一个下人都要对她如此随意。
沈茶咬牙忍耐,一声不吭地下了台阶。
药浴的桶被挪了出去,祁桑坐在贵妃榻上,拿帕子擦拭着头发,不时拿眼角余光扫一眼旁边。
显然谢龛气得不轻,也不睡,就那么抱臂倚着床柱冷眼瞧她。
恨不能在她身上盯出两个窟窿。
她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