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心疼妻子。
虽然人工流产的做法会令他们感到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可孩子已经死了,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让塞涅尔能少受点苦。引产会疼很久,这个过程中,所有的疼痛都会在塞涅尔自己的身上,他万分不舍,却没有什么办法帮妻子分担。
“深,这是我们的孩子啊……ta已经六个月了,ta,ta已经有人形了的……”塞涅尔的眼神变得哀切,哽咽着说道,“我不想孩子是那样离开我的,ta已经受了那么多苦,我不想我们的孩子变成那样……”
看到妻子神色凄然,目露恳求,凌深除了极度的自责和痛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紧握着塞涅尔的手良久,肩背微微发颤,缓缓低下了头。
“听你的。”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塞涅尔转向医生,蓝色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神采,只剩下哀恸。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说道:“医生,我选择引产。”
医生看了一眼他们,用没有任何起伏变化的语气说道:“好的,艾希曼议员,我们会通知为您安排好的医院。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还请您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塞涅尔疲惫地点点头。
等医生离开后,凌深缓缓站了起来,长久跪着的姿势令他的膝盖一阵酸麻。他依旧用自己不稳的左手握着塞涅尔的左手,然后俯身下去抱住了浑身发凉的妻子。
“对不起……”他的声音喑哑,夹杂着难以形容的痛苦。
“别怪自己,我知道已经没办法了,也知道你是因为爱我。只是,我只是很难过……”塞涅尔抬手抚摸着他脸颊,神色酸楚但又带着他最熟悉的温柔。
两人额头相抵,都沉默地流着泪。无声的眼泪混到一起,明明是水却仿佛在灼烧着皮肤,所过之处都是钻心的疼痛。
塞涅尔轻声说:“凌深哥哥,你再抱抱我好吗?我很害怕……”
“不怕,我在。塞涅尔,我爱你……我爱你。”凌深抱住他,声音像被堵在了喉咙口似的闷钝,却给了他振作起来的力量。
“嗯,我也爱你。”塞涅尔抬手环住丈夫的脖子,哑着嗓子喃喃,“我们以后不分开了……”
“不会分开的,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凌深缓缓抬起身,抚摸妻子的脸颊。
他们无言地对视着,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最哀切的苦痛和最深沉的爱恋。两双嘴唇交叠在一起,他们安静地、轻柔地吻着对方,尝到唇间融为一体的苦涩的味道。他们一直在失去,一直在与爱的人别离,但此刻相拥而吻的两人都无比坚定地确信着,无论被命运如何对待,他们永远不会失去彼此。
营救行动成功的消息在两位议员到达基地的第一时间就传回了墨菲斯,也传到了法赫塔。搭载着‘自由阵线’俘虏的飞机怎么来的,又怎么原封不动地飞回了军事监狱坐落的岛上。同样,萨南半岛上心怀鬼胎的另外三方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法赫塔首都郊区的度假庄园里,阿齐兹和克莱蒙斯面对面坐着,法赫塔的官员在深更半夜里困倦得想要打瞌睡,但这样凝肃的氛围逼得他眼睛都不敢多眨。
“没想到事关自己的亲弟弟,你也能这么大胆冒险。”人质交换计划被破坏了,阿齐兹倒也不气恼,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和克莱蒙斯聊了起来。
克莱蒙斯潇洒地点上一根烟,眼神流露出了原本那股带着点睥睨和傲慢的气势:“与那是不是我的弟弟无关,我只是不会让出联邦的战略利益、跟那种下三滥的家伙妥协。”
但在这件事情上获得了胜利的他没有试图羞辱对方,而是心平气和地说道:“阿齐兹将军,你的经历非常令人佩服,因此我想,像你这样的人,总会有自己的骄傲。关于这件事,我愿意相信你是在发生后才知情的。”
阿齐兹知道克莱蒙斯是在试探,但没想到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他想象中的嚣张,这让他更有了与对方交谈的兴趣:“很多时候,手握无限责权的人懂得克制,但手下的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自信看法。不过我再讨厌你们这些虚伪的家伙,也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入一条全是迷雾的歧途。”
他原本也没有真的抱有幻想,认为联邦会为两名人质撤军。依照他上回和罗宾的会面,他认为这位联邦总统性格软弱又在意自己的名声。最有可能采取的是一个折中的方式,即通过谈判,用‘自由阵线’被关押在军事监狱的俘虏换回两名议员。
即便联邦内阁几乎都是鹰派,且在之前萨南半岛的问题上,罗宾态度十分强硬,但人质问题又是两码事。为了维护联邦所谓的价值和道义,罗宾不敢不管人质。而武装营救又存在着风险,这是在战火纷飞的萨南半岛上,不是在安稳繁华的联邦本土。事已至此,他能想的就是如何在这件事上让尽量自己获利。因此,他在一开始建议“自由阵线”的人把人质带到离穆萨军事控制区比较近的地方,就是为了让联邦不敢轻易采用武力营救。知情的穆萨默许了这件事,也是本着想看联邦吃瘪、趁机踩一脚的心态。
他没想到的是,那位看似软弱的总统敢下这样的决心。
并且他在这次谈判中看轻了对手,克莱蒙斯的一系列行为确实迷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