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号外,今日上午十时许,公共租界巡捕房交通科华探长毕长生和五名巡捕在外摆渡桥南桥头路口被三名枪手枪击,疑似因为颁布黄包车牌照章程引起不满而遭报复!”
“号外喽,快来看报啊,中午十二时许,县府主任陈孝恭在县府门前被枪杀,当场身死,具体原因不明!”
下午四点,上海滩好几家报纸都出了号外,重点报道了发生在外摆渡桥南桥头路口发生的当街枪杀华探长毕长生和县府主任陈孝恭被枪杀的案子。
有评论员在号外上撰文称这些匪徒太嚣张了,竟敢当街开枪杀巡捕和县府官员,实在胆大包天,呼吁公共租界当局和县府严查严办。
这两件事情引起了全上海滩老百姓们的热议。
济世堂医馆。
叶长青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和腰部,看到大街对面的诊室内,柳翠儿正跟香凝聊着天,旁边还坐着几个附近店铺的老板娘。
最近几天,这些娘们没事就往香凝的诊室里跑,在没有病人的时候,香凝的这间诊室就成了这些娘们嗑瓜子、扯闲话的场所。
叶长青走到医馆门口,扭头看见绸缎庄的黄掌柜和裁缝店的冯掌柜等人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他走过去问道:“几位掌柜在聊什么国家大事呢?”
黄掌柜回头一看,见是叶长青,就笑着说:“嗨,叶大夫太看得起我们了,我们哪有资格议论国事?这不刚才有号外出来,说公共租界巡捕房交通科的华探长毕长生和县府主任陈孝恭被人枪杀了,而且枪手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干的!”
叶长青一听,很惊讶的问道:“什么?还有这种事情?这些枪手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啊,他们就不怕被人记住相貌认出来吗?”
冯掌柜摇了摇头说道:“人家既然敢这么干,肯定就不怕被人认出来,报纸上说枪手得手之后都很快就离开了现场,没有任何停留,当时周围的人都吓傻了,谁会去看枪手长什么样啊?“
包子店掌柜说道:“你们说这两个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黄掌柜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着他,说道:“这还用问吗?他们如果不是得罪了人,谁会找人公然在大街上开枪弄死他们?”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看四周,然后一副神秘的样子低声说道:“听说被枪杀的那个县府陈主任很贪财,而且经常用自己的官老爷身份欺负老百姓,很多人都对他恨之入骨!”
剃头匠罗瘸子忍不住冷笑道:“一个县府主任都叫官?县老爷才七品呢,他有没有九品?”
黄掌柜说道:“不管他几品,但人家就是吃官家饭的,要治你一治一个准,你能怎么滴?”
罗瘸子冷笑着着说道:“我是不能怎么滴,但有人能,这次他陈孝恭遭报应了吧?所以啊,别以为当了一个芝麻小官就可以随意欺负老实人,总有人不甘被欺负的,你让老子活不下去,老子也不让你活!”
裁缝铺冯掌柜叹息道:“这世道越来越乱啊!”
叶长青掏出烟盒给每个人散了一支,说道:“这天下要乱肯定是从吏治最先开始乱起来,社会风气、治安的问题都是底层吏治先出了问题!你们看看那些人,但凡获得了一丁点儿权力,就要把这权力用到极致去欺压和压榨、搜刮底层老百姓!”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哪怕他只是从老百姓的身份成为了一个小小巡捕,他欺压老百姓都要比其他巡捕更狠更残忍!”
包子店老板听后说道:“听叶大夫这么一说,想想还真是这样,有些人就不能掌握权力,只要掌握权力,他就会比其他人更凶残的去欺负从前跟他一样身份的老百姓!”
黄掌柜叹道:“这就是人性的恶啊!”
几人点燃香烟抽了起来,冯掌柜说道:“陈孝恭被人枪杀了也是他自己找死,遭了报应,但是这个毕长生被人枪杀有什么说法吗?他得罪了什么人?”
“是啊,敢当街开枪杀人的肯定不是普通的老百姓,我怀疑毕长生应该是得罪什么帮会大佬吧?”包子铺掌柜说道。
黄掌柜摇头说道:“我猜应该是他颁布黄包车要办牌照章程惹来的杀身之祸!”
几人连忙问:“这话怎么说?”
黄掌柜问道:“你们知道办一张黄包车牌照需要多少钱吗?50块大洋,不办牌照被扣了车要领回去就要出罚款10块大洋!”
“嘶——办黄包车牌照要这么多钱啊?50块大洋也太多了吧?一个车夫或许不吃不喝拉一年的黄包车也不一定能挣回来50块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难道就是毕长生被枪杀的原因?那些黄包车车夫如果真有这个本事和胆量,也不至于去拉黄包车啊!”
黄掌柜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毕长生是徽记车行的背后老板,最近几个月上海滩的几个黄包车行都在抢生意,而这些黄包车行的背后都有靠山,你们懂的!”
众人恍然大悟。
冯掌柜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就说那些普通的黄包车夫即便不满毕长生盘剥他们,也没有胆子公然在大街上开枪杀人,如果是几大车行的背后老板……这事就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