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叹喊她的这个称呼,她着实有些意外。旁人倒没什么,沈叹的真实身份摆在这儿,这么一称呼,确实有些不妥。 她扭捏了起来:“你倒不必如此称呼我。” 沈叹一声苦笑,缓慢地掀开了被褥。他那墨色长发如研磨的墨汁儿,丝绸般地垂散在一旁。干净的衣衫和被褥散发出幽幽的皂角香,和他身上独有的冷泉清冽香。 他如今身体虚弱极了,就算是这么一番简单的穿衣穿鞋的动作,都让他气喘不已。 正当海颜踟蹰着,是不是要上前搭把手,却见沈叹摁住一旁的床柜,尚未挣扎着站起来,却一个趔趄,跌落回榻上。 海颜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搀扶住他。她的手心触碰到他结实遒劲的上臂,感触到滚烫的,属于男性的体热,一下子让她脑海里猛然想起前世,在洞房床边,沈叹用他温热的手心暖住了她当时恐惧冰寒的身心。 海颜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 沈叹又猛咳了几声。 海颜虽还红着脸,口中却不住地奇怪道:“你昨儿尚能拿匕首攻击我,怎么今儿这般虚弱了?” 他前世那般凶残狠辣,该不会现在是伪装的吧? 沈叹喘匀了气儿,方道:“昨天若是小姐你亲自为我涂抹清脂,也许我尚能恢复几分。但你喊来那个侍卫……咳咳……” 海颜急道:“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间暗室,还要肢体涂抹,于你于我,实在不利,所以我才喊了容隐来。容隐动作虽是粗了些,但不至于……” “咳咳……” 海颜瞪大了眼睛:“该不会是他昨儿碰到你身上的伤口了吧?” 沈叹没有回答,惨白的脸色透露出身体的羸弱。 一时间,让海颜更是内疚了起来:“对不起……” “小姐是为救我一命,方才出此之策。”沈叹无奈地笑了笑:“碰到伤口一时半会并没什么,许是后来为了洗掉清脂去泡了香汤,着了凉,方才加重了几分病情。小姐,实在不必自责。” 他这么一说,海颜确实心里舒服了点儿,她赶紧从桌案上拿来食盒,放在床柜上,并一一取出食盒里的三样早点,对他说:“你就坐这里吃吧!这三样早点都是清热解毒的食材所制,那个包子里,还加入了几味对你恢复有益的药,都是郭老先生亲自抓的,你放心吃!” 沈叹凝神瞧着床柜上那三碗吃食,微长的眼睫遮蔽住眼底一闪即逝的阴鸷。旋即,他却扬起淡然一笑的脸庞,白皙俊朗的脸颊清瘦,却有着不可名状的清冷。 “多谢小姐。对了,净尘法师今日几时来?” 海颜见他并未动筷,又提及净尘法师,便知沈叹依然对他们海家提防着。 于是,她说:“之前说,今晚他酉时从后院儿进府。不过你放心,午时过后,爹爹应该会派几个身手好的前去法恩寺接应。” “劳烦海佛爷费心了。” 说罢,沈叹拿起一个包子送入口中,轻轻地咬了一口。皮薄馅儿多的荠菜笋丁豆腐包有着鲜美的汤汁,食盒是用特殊材质所制,这会子包子入口,竟还烫乎着。 海颜这才放下心来:“你先慢慢吃,过一个时辰我再过来送汤药。” 沈叹细细地嚼着,手持包子,对海颜略行了个礼,道:“劳烦小姐多跑几趟了。” “你放心,你现在所在的这间莺阁除了我和爹娘知晓,府上其他人,无人知晓。就连之前给你诊治的郭老先生,也不知你现在的方位。” “小姐,你们……为何要救我?”沈叹放下手中的包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问:“是因为……你们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海颜忽而觉得,这个简单的问题,自己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于是,她只含糊地说:“身处虎穴,若是其他人跟你相同的处境,我们海家也是会出手相救的。” “当年,敖鹰也是如此救了我。”沈叹凝神盯着她。 “那不一样!敖世叔可能是有其他想法,但我们海家只想救人。更何况,你是净尘法师亲自来求的。若是不信,今晚你问问大师好了。” “不,我信。”沈叹清笑一分,接着说:“只可惜,我和大师总是阴差阳错。之前他来的时候,我始终都在昏睡着,好不容易醒了,周围又有太多的人……” “今晚就让你俩叙叙旧。”海颜保证道。 直到海颜提着空食盒离开后,沈叹方才用内力逼出吃下的那一口包子。他谨慎地从匕首套里取出一根银针。 这根银针,还是郭老先生给他针灸的时候,他偷藏的。 这会儿,他将这枚银针一一试在这些吃食里。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