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
第一天,空中的白骨被火焰持续灼烧,最后只剩下一根金色脊骨。
年猎需要持续三天三夜,在这之前没有犯人能离开这三片平原。
所有中级场内的犯人,全都站在外围,沉默地看着平原中央上方飘着的脊骨。
他们早在火焰烧起时就尽可能逃离。
那些距离过近的,完全被疯兽迷了心智,感受不到危险的犯人,没过几息就被火焰缠上烧了个干净。
张夏抱臂而立,秀眉微蹙道:“这是……”
“涅盘火。”林山眼中倒映着不断攒动的火舌,“置死地而后生。”
第二天,金色的脊骨重新生长出其他骨骼。
待到脊骨再次变成完整的白骨时,接下来开始生长的是内脏。
千目帮。
“阿榆,要变天了。”千目紫藤从后拥住桑榆。
他今天难得地化出了实体,又化出了一张俊美的面庞,五官深邃,一黑一紫的鸳鸯眼闪着诡异的光。
桑榆握着手中的玉佩,指尖拂过上面雕刻着的决明草和菖蒲花,头也不抬道:“变回去,别让我再看见这张脸。”
千目紫藤像是没听到一般,站到他面前,弯下身子想要吻上去。
“啪——”
清脆的耳光落在了千目紫藤脸上。
桑榆打完才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盯着千目紫藤浮起红色巴掌印的脸,态度冷淡地重复道:“我说、变回去。”
“可是你喜欢这张脸。”千目紫藤蹲在轮椅前面,把脸贴在桑榆腿上。
那双腿上没了毯子,暴露在空气里。
正常的紫藤花盛开在衣袍上,明显是从腿上长出来的,吸食血肉开出的花朵漂亮到妖异。
“你为什么还要喜欢这张脸……决明早死了。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千目紫藤说着说着开始掉眼泪,泪水打湿了娇嫩的花瓣。
桑榆抬起手,犹豫一下没扇下去,揉了揉千目紫藤被打红的脸,叹气道:“不喜欢他……只喜欢你。”
说罢将手里的玉佩捏了个粉碎,玉屑顺着指缝掉在地面。
他喜欢过决明吗?
桑榆不知道。
他只知道,决明亲手送他进了炼渊后,他们之间再无其他可能。
菖蒲花和决明草……本就是药性相冲的一对草药。
得了桑榆的保证,原本还在掉眼泪的千目紫藤瞬间恢复正常。
眼眶里的紫色眼珠跳出去落在地面,还转了几圈。
他有些有些激动道:“阿榆,我们快能出去了。”
桑榆“嗯”了一声,神识却已经飘到了中级场的平原上。
但愿这场火……能烧掉炼渊内一切罪孽。
第三天,内脏俱全的白骨开始覆盖皮肉。
炼渊下雨了。
可炼渊之前从不下雨,今天这场雨里带着久违的浓郁灵气。
所有人沐浴在这场大雨里,仿佛脱离了桎梏,浑身上下无比轻松。
牛丑摸了摸牛角本该存在着眼睛的位置,却发现那眼睛消失了。
涅盘火缓缓被新生的躯壳收入体内。
眉目姝丽的青年睁开双眼。
他黑亮的眸子里似乎流淌着生生不息的火焰,绸缎般的黑发长至脚踝,贴在身上遮住裸露的身体。
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
他活过来了。
云舒玉心念一动,身上就穿好了衣服,接着于半空坐起,试探着握了握拳,感受着身体内流淌着的玄妙力量。
渡劫巅峰。
呼吸之间都能体会到天地法则的流动,仿佛轻轻一抬手就能让天破个窟窿。
竟然……是这样才突破瓶颈。
不过也算意外之喜,他现在的状态……只要他想,就能立即去渡飞升劫。
但在炼渊渡不了劫,这里天道势微。
飞升也不急于一时,他得在下界安排好一些东西。
想起那声音说的“烙印”——魔种应该就是所谓的“烙印”,那人在魔种上打上了自己的气息。
但自己只是将那上界的气息归结为魔种,忽略了被其他人打上气息的可能。
说到底还是太过自负,明明还没重返神位,却还以为自己是那“无所不能”的太古初神。
也并非都是坏事,这次涅盘给了他当头一棒,算是个警醒。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现在依旧不够强,上界的人就算不用本体下来都能逼死他。
不管声音的主人是谁,此仇必报。
如今,炼渊里的灵气已经被他吸收殆尽,很快这片死界就要彻底消散。
不过这监狱早就失去了它应有的职责,散就散吧。
等落到地面,云舒玉才想起那时沈岚雪抱着他的骨头说的话。
估摸着这时候,沈岚雪应该正待在炼渊总部进不来。
他涅盘时吸收了太多灵气,炼渊的出入口本就不稳,若是再放人进来,连接肯定要断,里面的人会出不去。
站在枯草上扫了一眼,中级场里的人多了一些,似乎是高级场里的犯人也过来了,每个人都在用看似隐蔽的眼神悄悄打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