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将李父安顿妥当,太阳都已经西沉了,众人也都累得疲惫不堪,纷纷离去。
李家没有准备酒席,村民们也并没有挑理,毕竟李富贵自己都哭得几近晕厥,李金氏整个人都傻了,全靠着赵三帮忙指挥,如此情况,谁又忍心责备呢?
唯独是失魂落魄的李金氏,停留在李父的坟前,久久不愿离开,最终还是看不下去的好心村民连拉带拽的才带她离开了此处。
然而,此后的日子里,李金氏总是有事没事地,就往李父的坟前跑,然后坐在那里发呆,有时候怒骂,有时候哀怨,更多的时候,就对着那坟墓发呆,一待就是一整天。
李金氏又一次站在李父的坟前,不言不语,眼神空洞,她怨恨李父曾经对自己的打骂。
却也忘不了二人从前在一起生活的种种,喜怒哀乐如今都化作回忆,将李金氏困在其中。
今日是李父的头七,短短七日,李金氏瘦了许多,也老了许多,似乎所有的精气神都随着李父的离世一同离开了。
“佛曰:红尘十丈却困众生芸芸,仁心虽小也容我佛慈悲,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
“阿弥陀佛,施主,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月有盈缺,潮起潮落,浮浮沉沉方为太平,你又何苦如此执着过去的往事呢”
李金氏虽然大字不识,却也能听出对方话语中的安慰意图,有些机械性的扭动脖子,看向声音的来源。
此刻,不知何时,不远处立着一名身着破烂尼袍的老尼姑,正在含笑的看着自己。
那老尼姑身穿一件褪色的长袍,上面布满了补丁和磨损的痕迹。
长袍的领口和袖口已经破烂不堪,露出了里面的线头和磨损的布料。
她的裤子也是同样的破旧,裤脚处已经磨损得几乎透明,露出了她瘦骨嶙峋的脚踝,身上避寒的衣物都没有,很难想象,在如此冰天雪地中,她怎能做到如此从容。
老尼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岁月的痕迹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脸上。
她的眼睛深陷在眼眶中,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邃的宁静和慈悲。
尽管老尼姑的衣着破烂,但她的举止却十分优雅。
含笑看着李金氏,身姿挺拔,手中拿着一串念珠,不时地转动着,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祈祷着什么。
李金氏茫然了一会,而后突然对着老尼姑跪下,泪水如注,声音哽咽而沙哑。
“大师,我是个罪人,我是个罪人啊!”
说完,额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些日子以来,她悔恨交加,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痛苦。
她终于意识到,从前的自己是多么的丧心病狂,竟然如此折磨那么好的一个儿媳。
如今,李父已经痛苦死去,在她看来,这无疑是老天对她的惩罚。
因为她的无知和愚蠢,几乎是亲手害柔娘堕胎,而那些一个个成型的胎儿,可都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孙子孙女啊!每一次想到这里,她就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刻撞墙自尽。
如今,当她回想起自己过去的种种行为时,她恨不得自己一头撞死。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天理难容,甚至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
那老尼姑慈祥地看着李金氏,眼中没有丝毫的责备和怒骂,反而透露出一种宽容和平静。
她慢慢地挪动着脚步,上前几步,静静地立在李金氏面前。
她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仿佛一阵春风拂过人们的心灵。
“施主不必过于自责,人生在世,孰能无过?”
“身在红尘,心向净土,一念之转,天地皆宽,你可愿随我修行,为从前做过的恶事忏悔终生”
李金氏泪流满面,毫不迟疑,使劲的点点头,看向老尼姑。
“弟子愿意皈依佛门”
老尼姑闻言缓缓抬起手,抚摸在李金氏的头顶,微微开口说道。
“那为师就给你起个法号吧,了却红尘,千般烦恼,净心修行,你就叫净千吧”
老尼姑轻轻扶起李金氏,不,现在应该称呼为净千师太了。
“净千,你还有红尘之事未了,去做个了断吧”
净千眼眸深处浮现出一丝不舍,不过很快就归于平静,如今李父去世,儿子李富贵拥有幸福的家庭,还有那么体贴善良的妻子,她很放心,不过,她还是听从师父的话,打算最后在去见一面儿子。
当净千身着尼姑袍,背上背着一个装着换洗衣服和必要生活物品的小包裹出现在李富贵家门口之时,李富贵惊讶的开口问道。
“娘!你这是什么打扮啊!”
李富贵原本还想着,等春天赵三家的房子盖起来搬出去,把母亲接过来一起住的,如今母亲却这样样子出现在自家门前。
“阿弥陀佛,富贵,以后再也没有李金氏了,贫尼法号净千”
虽然口中的话很是绝情,净千却柔和的看着面前的儿子,似乎想要把他样子深深的记在心头,她知道,这一走,或许母子二人今生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随后从怀里掏出几张纸,还有些许碎银子,递给李富贵,最后嘱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