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有任在肩, 一早起来便收拾停,准备西明寺捉妖。
因凌溯早有了示下,长史经在门等候, 见居带着贴身的婢女出来,忙招呼几个仆妇迎前, 掖着道:“这些人都很机灵, 且办事可靠, 娘子带她们近身侍奉,也好有个照应。”比将人送出门, 一面又切切地叮嘱, “娘子如今身份不一般,譬如有什么事要办, 或是有什么话要传,吩咐身边随侍的人好,大可不必亲自出面……”
絮絮叨叨,完了,居让面子,不好强行打断,便问:“高长史,冰鉴里可添了新的冰块吗?”
长史道是, “刚命人敲了一大块来, 还嘶嘶冒着凉气呢。娘子,如今虽快要入秋了, 但天气还有些热,早去早回为好, 千万不要中了暑气。”
居说好,“长史不要担心, 我去去回,不了多久的。”一面说,一面让药藤搀扶着坐进了马车。
车辇行起来,车六七个仆妇跟随着,一路往延康坊去。延康坊离待贤坊很近,她心里琢磨着,等事情办完了,一定顺道回家一趟,看看爷娘和婶婶们。
很快到了西明寺,下车看天地宽广,摩拳擦掌很有刨出真相的信心。其实一路都在好奇,为什么探子一口咬定武陵郡侯在与辛家女郎来往。她明明问过居幽好几次的,总说西明寺中一见钟情,有见过。那所谓的“每常见面”,成了悬在她心头的巨大疑点,不解,让她寝食难安。
药藤替她把幕篱的透纱罗放了下来,这种帽子是好,长长的轻纱罩住全身,里面看得见外面,外人却窥不见女郎的容貌。大家正大光明在寺中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武陵郡侯其人,也不曾看见辛家有人来赴约。
居想了想,让候月带人在山门等候,万一发现端倪,立刻着人来通报。自己在寺中的千年老榕树下坐定,摇着扇子等消息。
“今年怕是有秋老虎啊。”天还是好热,她眯觑着眼,隔着轻纱看天的云彩。碧蓝碧蓝的天幕白云朵朵,像装在碧玉盘里的毕罗。
药藤比较关心怎么过中秋节,“《假宁令》里说,中秋节满朝息假,足足三日呢。太子殿下想必也息假,娘子可要带回家?”
像早前存意太子那会儿,中秋还到,整天往辛家跑,居嫌烦,多次劝留在宫中陪伴圣,可总不听,赶也赶不走。如今太子换人做了,辛家人好像习惯中秋接待贵客,时间还未到,药藤经始盘算怎么安排了。
居的兴致并不高,喃喃说:“中秋宫中设宴,太子和商王都定了亲,必定要趁着这个时候进宫,向圣和皇请安。”
话刚说完,身传来茶水浇进杯盏的声响,很快一杯莲房饮递到了她面前,随行的仆妇笑着说:“天气炎热,娘子喝杯饮子解解暑。”
真是有些意外呢,出门还带着食盒,居心下叹服,果然是东宫的人啊,事事都想得周到。
刚低头呷了一口,又有糖酪樱桃呈来,另一位仆妇说:“娘子着糖樱桃吃饮子,味道更好。”
这一瞬能让人忘了来西明寺的目的,很有春日踏青的乐趣。
居含了一颗樱桃,浓郁的清甜,让这庄严的佛国之地也显得柔软了。伴着檀香的微风慢慢拂纱罗,刚放下杯盏,见候月匆匆跑过来,杀鸡抹脖子向居比划,人来了。
居霍地站起身,疾步赶过去问:“在哪里?”
候月说:“往面庭院里去了。”
因这佛寺前身是河间王旧宅,庭院也造得极其灵巧精,所并有统一改成经阁,依旧作香客休憩之。
居前跟着阿娘来进香,也曾几次路过那里,那庭院地势很低,从佛殿出来是个巨大的平台,一般只站在面俯瞰,要想下去,得顺着台阶穿过一个石铸的斜廊。
地势低处湿凉,假山堆得老高,草木茂盛生长,夏日还有蛇虫,正经姑娘大多不会单独往那里去,这回是因候月指引,才小心翼翼跟了过去。
不过她也有顾忌,毕竟不知道那个赴约的究竟是谁,家里出了怪事,让行辕的仆妇看见不好,便回身吩咐她们:“你们在这里等我,人太多了,怕打草惊蛇。”
仆妇们听从指派,低头应了声是,纷纷在平台驻足等候。居带着近身的人,悄悄顺着石廊过去,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路旁青苔丛生,要是不留神,很有可能摔个大屁墩。
转过假山,感慨这假山真是又大又嶙峋,比家里那些奇石堆叠的更逼真,恍惚有种进了深山的感觉。通幽小径在树底延伸,有小小的野花沿途生长,若这次不是为了一探究竟,也有野游的雅兴。
举步往前,忽然被药藤拽了袖子,原来不远处出现了武陵郡侯的身影,极耐心地,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