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过了多久,晏黎如同做了噩梦般的惊醒,她坐起身,浑身近乎布满了冷汗,好一会儿都缓不过神,只是静静的坐着,连呼吸都浅了几分。
她细细的听着,耳边是微微细雨,还有些许枝叶晃动的婆娑声,唯独没有另一道呼吸的声音。
可她分明记得,有一道异常灼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侧、脖颈、甚至是脸上、唇间。
晏黎低眸看向自己的手腕,试图翻找出些许的证据,可白皙的手腕上并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她抬眸闻了闻,也没闻到可疑的药香。
不对,她记得,她的手被绑了起来,那人隐在夜色里,捏着她的下颌,恶劣的朝她索吻,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直至她因为缺氧而晕厥。
是她的错觉吗?
她不禁有些头疼的想着,抬手揉了揉额间,却又骤然的停住所有动作,心中一紧。
眼前的床帏似乎被人放了下来,那扇窗户不知何时又被打开了,风轻飘飘的拂过灰色的帷幔,却让床上人僵成一团。
她伸出一只手,缓缓拉住一边,而另外一只手则是摸向枕头下,握紧了那把匕首。
下一刻,晏黎掀开床幔,赤脚踩在地上,右手拿着那泛着寒光的匕首,满眼尽是警惕之色。
可空空荡荡的房间全然没有第二人的影子。
反倒是那扇窗户在晏黎的注视下,又随风摆动了两下,似在嘲讽她的多疑,又似在提醒她,是她想多了。
晏黎站在地上,紧捏着匕首的手微微松了松,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最后慢慢蹲下了身子,靠在那床侧,思绪不禁又散了些。
……
那年,她四岁,被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管家从伢子手里买了回去。
“从今日起,你便是王爷的死侍,他生你便生,他死你也得死。”角落里,管家指着不过十岁的温少行同她说着。
彼时的晏黎点了点头,却并未将这件事情记在心上,也不理解死侍的意思,只是在听到管家的话后,又一次坚定了要攒钱的想法。
她要为自己赎身,做自己的主人,不再任由旁人买卖,远走高飞。
可晏黎的筹谋太早了,死侍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回事,更别提还要时不时的去接一下暗杀任务,弄不好就会栽对方的暗卫手上。
整整五年,晏黎学的都是杀人与保命的本领,当然,也包括逃命,没过多久,她的直系领导流煋便给她派了第一个任务。
要她去刺杀一个贪官。
晏黎第一次尝试杀人,那人比她高大,还很壮,他似乎有虐童的癖好,看上了装成乞儿混入他庆功宴的她。
深夜,他意图将她绑起来,却不想会被她反杀。
或许是第一次杀人吧,她的手总是不自然的抖,一不留神的便在他的身上多滑了几道,还不小心捅了他最在意的东西。
他眼睛里满是不甘与愤怒,张着嘴想喊人进来。
可惜她早就割了他的舌头,他求救无门,呜咽着,痛哭着,拿出一大堆银子放在她面前。
是想带着这些银子一起走吗?
都说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第一次杀人,满足一下受害者临死前的愿望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她刨开了他的肚皮,将他拿出来的金银,珠宝,通通给塞了进去。
如此,他便能带着这些东西下地狱了吧。
又过了半年,王府突然传来噩耗,说王爷摔下了马,还把腿给摔断了,原本以为接骨便能好,可谁知有人暗自给温少行投毒。
没过多久,事情暴露,虽然及时发现,护住温少行一命,可他的腿却算是彻底的废了。
而经此事的,也全被皇宫里那位下令绞杀,没留一个活口,摆明是要借此事敲个警钟。
那位皇帝似乎出于愧疚,开始广寻名医,可温少行腿瘸已经成了事实,再如何去寻,都已经于事无补。
然而,就在同年,他突然病入膏肓,诏温少行入宫,死前托孤,封他为摄政王,想要他辅佐他的幼子温子羽。
众多臣子面前,温少行领下圣命 ,至此,他为臣,温子羽为尊。
仔细算来,这位皇帝仅仅是比温少行大了十岁。
作为那位先先皇最小的儿子 ,温子行没赶上夺嫡的时机,等他晓事的时候,他这位大哥便已经成功上位了。
温少行算是没有什么威胁的,哪怕一辈子当个闲散王爷也无妨,然而他却才能出众,在群臣面前显尽风头。
帝王家最是无情,晏黎心中不由得想,或许温子行腿瘸的事情,有一半都是这位先帝的功劳,又或许是故意而为。
怕的便是,温少行会威胁到他身下坐着的皇位。
十年尽心辅佐,最后换来的不是那位小天子的信任,而是无尽的猜忌。
毕竟若温少行不是一个瘸子,文武百官必然会在那位先帝死后拥戴他成为新帝,哪里会轮到一个还尚不明事理的稚子理国。
然而,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整整十年,温少行替温子羽把持朝政,教他治理国事,人人皆道他性子暴虐无道,身边更是培养无数暗卫,视法度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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