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道至今仍未被完全肃清,本就是因为我们掌握的线索太少,正因凶手藏在暗处、线索被隐藏起来,我们才更无法找到真相!更何况……”
安珞说到此处一顿、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又躬身凑近主仆二人、压低声音耳语道。
“……此事真凶,并非清和道之人。”
她不能直接告诉陶夫人、此事乃是北辰所为,一来是因为眼下还没有证据,贸然扯上北辰、无法取信陶夫人,也易打草惊蛇。
二来陶夫人并非蠢人,若现在就知道真凶乃是北辰,必会想到此事事关国体,想将真凶绳之以法、怕是比真凶是清和道更难。
看着安珞向自己靠近,陶夫人本是心生警惕,可接下来安珞的话,却是让她愣在了当场。
“不是清和道!?”
陶夫人下意识反问了一声,眼中迷茫了一瞬,却很快又重拾了警惕。
“安小姐这是何意?那陶文哲就是看到了清和道的瓷瓶,才这般果断了舍弃了莲儿!你们不也是因为看到那白布上清和道的印记,才一心要查验莲儿的尸体!?”
眼下桩桩件件都指向清和道,周围的百姓也都说她的莲儿平白遭祸、乃是清和道对太清观一案的报复!
可这安小姐对她说什么?说此事真凶并非清和道?如此诓骗她对她安珞又有何好处!?
陶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安珞的目光也再次不善起来。
“……我旧时听闻,这揭露太清观一案、安小姐可是功劳匪浅、多有参与其中,可我只是想保护我的莲儿,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即便知晓今日乃是清和道对太清观一事的报复,我也未曾有怪罪安小姐之心!小姐怎敢为了撇清自己,就这般拿害死莲儿真凶之事诓骗于我!?”
陶夫人这话初时还压低了声量,可后来却越说越是激动,这最后一句,更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嘶吼。
听到陶夫人这般吼声,帐内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望来,叱罗那自是不会放过机会、趁机嘲讽了几声,账外的百姓们也是言三语四、物议沸腾。
眼见这陶夫人眼底之色愈暗,安珞轻叹一声,恳切开口。
“我并未如此想夫人,也请夫人……勿要如此想我。”
她说着,单侧屈膝、低下了身段,半跪在陶夫人面前,将帷帽的帽纱撩至两侧。
如潭水一般的狐眸平视着对方,眼中满是赤诚。
“……我年幼丧母,观夫人这般爱女之心、我也忍不住思念亡母,这才更加于心不忍,不愿夫人当真为奸人所骗。那真凶留下瓷瓶、留下白布印记,不过都是为了假借清和道的名义,既将自己隐藏其后,又能搅动这风雨满城!夫人若真信是清和道所为,才真是放过了真凶!”
眼见陶夫人目光闪烁,似是已渐渐听进了她的话、但仍有疑虑,安珞想了想,又抬起了右手。
她三指并拢、指天又道:“我敢以亡母之名起誓,今日我与夫人所说、句句实言,绝未诓骗夫人分毫!”
安珞之所以能对陶夫人如此耐心,的确也正是如她所言那般、是因为陶夫人让她想起了她自己的娘亲、徐慧沁。
想想莫阳与甘湘也已离开京中多日,不知他们有没有找到刘、梁两个妈妈下落的线索。
不知她还要多久,才能送害死她娘的人……去娘面前谢罪呢。
听到安珞以亡母之名起誓,陶夫人也终于动容。
她看了看安珞,又看了看女儿,终于开始有了些犹豫,可几息之后,却仍旧摇了摇头。
“……即便,你说的真的,我也不愿莲儿再受折辱了。”
陶夫人的声音有些哽咽,泪水再次从眼中滴落。
“我的莲儿她还那么小,平日看着活泼,却是胆子最小的,少时她不慎被蛇咬伤过一次,到了今日猛然见到绳子还会吓一哆嗦,她被那般……对待,现在一定看所有男子都怕的!更何况还有那悠悠众口……我不想再让莲儿于黄泉之下都不得安宁了!”
“……那若由我来呢?”
“什、什么?”
陶夫人哭声一滞,半是茫然、半是震惊地看向安珞。
“若由我来验尸呢?”安落正色看着陶夫人、轻声重复道,“我乃女子,若由我来查验陶小姐的尸身,便无男女之碍、可堵悠悠众口。”
听到这话,陶夫人震惊更甚,看向安珞的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你是女子没错,可你是安远侯府家的嫡长小姐!难道你还当真能去做那仵作贱事吗!?”
“有何不可?”
安珞神色如常,看向陶夫人的一双狐眸、如深井无波。
“我虽不是仵作,但通医术,纵然有些不懂、也可再行找人询问,查验尸身总是不难的。”
陶夫人摇摇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的身份!你可是——”
“安远侯府,安珞!”
不待陶夫人再说什么,安珞却是突然站起身来、执了一礼,朗声说道。
“受京兆尹之托,协助京兆府、查验陶家小姐尸身!还望陶夫人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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