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祠堂有两进,每一进左右都有相当开阔的空间。
第一进左侧堆放了新近买回来的柴米油盐,中间庭院放了十来口大水缸,右侧刚好容得下府里下人打地铺。
第二进左侧放了宋轻尘嫁妆里的和府库的大件物品——小件她放筐里,让人吊到库房屋顶了。
中间也放了十来口大水缸。
右侧设置了几张吊床,给她自己、颜无央、流烟和樱桃等人准备的。
汤蓉蓉因担心她母亲对洪灾一点准备都没有,前几天便回怀恩伯府说服谢怀珍去了。
至于谢侯爷、谢夫人、谢祈光、谢祈营和谢祈瑶这一家五口,她撤了供桌,在祠堂牌位前用屏风隔开三个空间,给他们安放睡榻。
谢侯爷和谢夫人一点也不想来祠堂这边睡,但又怕宋轻尘“金口玉言”,在明德堂睡到半夜会被水淹。
皱着眉头过来了。
谢祈营白天出去后一直没回来。
谢祈光被工部拉去协助处理内涝,也没回来。
谢祈瑶闹脾气,死活不肯来祠堂,说宁愿淹死也要留在芳菲苑。
谢夫人这些天好不容易给她物色了两个对象,她一个都看不上,还挑了人家一堆毛病,谢夫人气得肝疼,也就由她去了。
“开口闭口都是死死死,就让她淹死好了。”
谢夫人跟宋轻尘抱怨道。
宋轻尘轻笑:“估计顶多淹到床上,不会把人淹死的,我是为了免得大家到时惊慌,才聚集到祠堂来。”
祠堂处在永昌侯府地势最高处,应该不会遭到水淹。
谢夫人拍了拍宋轻尘手背,感慨道:“祈光最大的福气,就是娶了你。”
当初祈光说要娶长宁伯府大小姐,她是不同意的。
高门娶媳,低门嫁女。
祈光是侯府世子,科举又争气,一考就考了状元郎,尚主都绰绰有余,何必娶一个没落伯府的姑娘。
但祈光说这是陛下牵的线,他怕拒了惹陛下不喜,仕途堪忧。
她才勉强应了下来。
后来问名找灵云寺大师占卜,说杜氏是旺夫命,她又心安了许多。
杜氏刚嫁进府里,祈光就被任命为钦差大臣,去江南待了一年回来,就成了三品大员。
如今又提前预测水灾,旺夫命确凿无疑。
谢夫人有点懊恼,先前不该听吴妈怂恿,和杜氏对着干,损了府里气运。
不过如今也为时未晚,以后她好好捧着杜氏便是。
宋轻尘微微一笑:“娘您早点歇息,后半夜恐怕还有暴雨。”
谢夫人脸色微变。
还下?
这天是崩了吗?
樱桃几人没睡过吊床,新鲜得很,躺上去后摇来晃去,你撞我我撞你,捂着嘴偷笑。
宋轻尘为留存体力应付明日灾情,合眼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颜无央在她左侧吊床躺着,一点睡意都没有。
偏头看着她的睡颜。
她睡得不是很安稳,微微拧着眉头,似乎做了不开心的梦。
是做了和经历过的洪灾有关的梦吗?
他微微蹙眉。
京城近百年没发生过洪灾,杜氏应该也不曾离京,何来洪灾经历?
她的过去简直就像迷宫一样。
颜无央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走出迷宫那一天,但他很庆幸,当初决定北上帮三舅舅寻矿。
他就这样怔怔看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半夜,雨声噼里啪啦砸在瓦片上,闪电一道接一道,将黑夜照成白天。
祠堂所有人都惊醒过来。
宋轻尘感觉气温低了好几度,让樱桃开了衣箱,取了两件披风。
一件自己披上,一件递给颜无央。
颜无央摇头:“我不冷。”
宋轻尘握了一圈她的手腕,暖烘烘的,笑道:“你们习武之人,果然阳气足。”
颜无央僵住。
她的手心温温软软,像是一簇微弱的火苗,只是稍一触碰,就点燃了他整条手臂。
过了好一会,手腕都仿佛还残留着几分触感。
宋轻尘不曾留意她的反应,她看着如瀑布般从屋檐冲下的雨水出神。
这雨比她预想的要大。
怕是半个京城都要被淹。
不知道低洼处的百姓有多少人撤离了……
芳菲苑里,谢祈瑶也被雨声惊醒。
她只是翻了个身,就又沉沉睡去,直到身下一阵凉意袭来。
以为自己踹掉了被子,抬脚想要勾起来,却扬起了水花。
“!!”
她猛然清醒。
惶恐大喊:“丁香!玉竹!你们在哪!快背我出去!”
外间传来一道满是惊恐的声音:“小姐,水里好像有东西,我们不敢下水。”
谢祈瑶:“!”
她霎时想起毒蛇来。
险些晕过去。
“那些东西也可能爬到床上来!”她大喊,“我们不能留在这!”
俩丫鬟被她的话吓到了,硬着头皮淌了水进来,把谢祈瑶抱出屋子。
才出抱厦,就踩错台阶,双双跌倒。
谢祈瑶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