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之所以不动声色认下这个“女儿”,更多是因为,这人长得太像她姐姐了。
玥儿和她年轻时一模一样,都有七分像姐姐。
这人却是十成像。
每次见着这人,她就像见了姐姐一样,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也曾异想天开,猜测她或许是姐姐的女儿。
可姐姐是在后宫病逝的,即便生了孩子,也该在宫里,如何会流落到民间?
父亲生前打听过,姐姐被贬到冷宫后,陛下每天都会遣贴身内侍去看望,好让那些惯会捧高踩低的宫人明白,他还是在意姐姐的。
“皇后嫉妒你姐姐,捏住了她的把柄,陛下迫于无奈,才把你姐姐打入冷宫的。”
她为姐姐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感到愤怒时,父亲曾如此解释。
她仍然无法理解。
“他既然保护不了姐姐,为什么要纳她入宫!”
父亲当时叹气:“人有时候会高估自己。”
时至今日,她依然痛恨皇帝,恨他眼高手低,恨他不自量力,妄自断送了姐姐的性命。
若不是他非要将姐姐占为己有,姐姐本可如她一样,嫁个普通的富贵人家,过着虽平淡却舒适的生活,活到发白齿落,儿孙满堂。
姐姐远比她聪慧,若生了女儿,定和宋轻尘一样,钟灵毓秀,才智过人。
她满脸复杂地看着宋轻尘。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真心希望你过上好日子。”
因此她不曾拆穿她,也不曾告诉旁人,只悄悄打发路嬷嬷,把秘密埋在自己一个人心里。
杜思玥一脸错愕:“娘,她不是你养在别处的女儿吗?”
俞氏:“……”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杜思玥:“她若不是您生的,怎么会和我长得这么像?我以为,她是因为命格或者别的什么理由,从小养在外头的……”
她被卖到青楼后,曾向鸨母澄清,自己是长宁伯府大小姐,是被人拐卖过来的。
希望对方能放她离开。
鸨母却说她编错谎了,长宁伯府大小姐的花轿正抬往永昌侯府呢。
她难以置信。
鸨母为了让她死心,特地带她到阁楼观望。
阁楼有一扇小窗,能远远看到一条花嫁队伍,自长宁伯府而出,朝永昌侯府行进,最终进了侯府大门。
鞭炮声如此响亮,像是在她耳边炸开的一样。
那一刻,她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逃了婚,伯府没有取消婚事,而是找了旁人替嫁,鸨母不会相信她所说,绝不会放她离开。
她恨不得从阁楼上跳下来。
可那窗太小。
连她的头都穿不过去。
鸨母的嘲讽声她至今仍记得:“在我这,比你会扯的姑娘多了去了,有人一进来就说自己是流落民间的公主呢,如今不照样每天叉开腿接客。”
“你既然来了,就好好认命,凭你这副长相,当个花魁绰绰有余。”
她当时听了,想也不想就拔了头上簪子,左一下,右一下,在脸上划了一个大叉。
从此,“杜思玥”被叉掉了。
留在世上的,是怡红院里倒夜香的贱奴。
被带出怡红院,见到宋轻尘,以为她是自己姊妹那一刻,她是有点恨的。
恨她替嫁了永昌侯府的亲事,害自己无可辩驳,不得不困在怡红院。
而她居然还不珍惜这么好的人生。
要义绝归府。
俞氏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她是我生的,可她是府里人出去寻你时,错抓回来的。”
杜思玥目瞪口呆。
这也太……离谱了吧?
宋轻尘趁机道:“不知当年找到我的人是否还在府上,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俞氏略感奇怪,但还是让人去唤人。
宋轻尘又道:“等会我和思玥站到屏风后,您来提问就好。”
“就问他,是在哪里找到我的,当时我在做什么,被抓后是什么反应,都说过些什么。”
俞氏心头的困惑又添了几分。
这不是她自己经历过的事吗?为何要问旁人?
宋轻尘淡淡道:“我新婚夜被人投毒,虽侥幸活了下来,却失去以前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还以为自己就是杜家小姐。”
俞氏和杜思玥闻言,全都心头巨震。
“新婚夜竟然有人投毒?!”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宋轻尘点头:“说来话长,等会再和你们解释,先听听找到我的人怎么说。”
她拉着杜思玥走到屏风后面。
俞氏心乱如麻。
心道难怪这人装她女儿装得如此自然,又忽然跑来问起伤疤一事,原来竟是中毒丢了记忆,真把自己当她女儿了。
永昌侯府竟然凶险至此,连新娘子都被人投毒,若玥儿不曾逃婚,岂不是成了中毒之人?
能否活下来都是未知数……
下人眨眼领了个中年家丁过来。
俞氏稳了稳心神,问道:“刘叔,你还记得当初找到大小姐的情形吗?”
刘叔微愣了一下,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