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黎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等看到霍琮从自己手中接过缰绳,长腿一跨就骑上了马背,动作潇洒利落,残酷的事实又进一步锤击了他脆弱的心灵。
“我还想着,以后不当皇帝了,就骑马仗剑走天涯,”他喃喃道,“现在看来,只能骑驴走天涯了。”
霍琮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上来。”
他坐在马背上,冲郦黎伸出手。
郦黎撇了一下嘴,但想要骑马的冲动还是压倒了一切。
他握住霍琮的手,猛地一使力,终于在对方的帮助下成功上马。
“不错。”
还没来得及高兴,近在咫尺的低沉声音就令郦黎身
体一僵。
身后人呼出的滚烫气息拂过颈侧,引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不等郦黎反应过来,呼啦一声,霍琮单手把狐裘披风扬起,紧紧裹在了他的身上,又扶着郦黎的腰,微调了一下他的坐姿。
全程郦黎一动不敢动。
然而霍琮似乎完全没察觉到郦黎的僵硬,还伸出手,越过他,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夜来的脑袋。
“乖。”他轻声道。
唇瓣微微张开,溢出隐秘又冷淡的气音。
听得郦黎喉咙干涩,腰也开始发软,被霍琮以为他是没坐稳,眼疾手快地拦腰捞进了怀里。
郦黎忽然有种想要跳马逃跑的冲动。
他的声线微微发颤:“哥哥哥们,要不,咱们还是下去吧……”
“才刚上来,为什么要下去?”
霍琮淡淡发问,郦黎的大脑却瞬间一片空白。
——不是哥们,你好好说话不行吗?
为为为什么一定要贴着他的耳根讲话啊!
“你好像很紧张,”霍琮单手搂着他的腰,用平缓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郦黎咬紧下唇,一言不发。
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恐高。”
“那就别往下看。”霍琮说,“有我在,你只需要看着前面就好了。”
马背上空间狭小,霍琮还要掌控缰绳,两条紧实有力的胳膊几乎将他完全环抱在了怀中,马儿走动起来时,下巴还似有若无地磨蹭过他的肩头,
郦黎的后背紧靠着霍琮的胸膛,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霍琮呼吸时的起伏,和脉搏劲跳的频率。
马蹄声回荡在寂静宫阙内,夜来渐渐提速。
清凉夜风拂面而来,吹散了郦黎脑海中纷乱的思绪。
马儿在敞阔空庭中越跑越快,安竹已经提前把几道宫门都打开了,区区几级台阶,对于夜来这种极品神驹来说,就和路边的小土包没啥两样,轻轻一跃就跳了过去。
但马背上的郦黎可受了老罪。
他生平第一次骑马,就体验了一把风驰电掣的感受——这上上下下颠簸的,连个安全带都没有,可比什么过山车要刺激多了!
他的屁股都快颠成八瓣了!
“爽吗?”霍琮问他。
带一个初学者骑马其实是一件既费心力、又耗体力的事情,比他自己骑马还要困难许多。
尽管如此,霍琮平稳的声音中还是带上了一丝难得的畅快。
他用力扣着郦黎攥紧缰绳的十指,眉目舒朗,像是压抑许久的某种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这段时间,”他的声音几乎要与呼啸风声融为一体,“辛苦你了。”
但郦黎死死抓着霍琮的胳膊,恨不得在他怀里蜷缩成一团,“谢谢,不过我现在更辛苦——快放我下来啊啊啊!!!”
霍琮勾了勾唇,稍稍放慢了一些速度。
他调整马儿的方向,顺着宫道,让夜来
以一种均匀的速度往御花园走,让郦黎慢慢适应骑马的感觉。
渐渐的,郦黎的胆子也大了些。
他终于敢直起身子,把注意力投向四周的环境了。
深夜的御花园静谧无人,隐约能听到远处池中锦鲤摆尾的细微声响,枝头水珠滴落在脸颊上,凉丝丝的,沁人心脾。
春雨贵如油,风恬月朗的夜晚,郦黎眺望着远方,发现不过一日时间,迎春花已热热闹闹开满了枝头。
连郦黎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出神地望着那个角落,嘴角一直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姿态。
他伸出一只手,从肩头摘下一朵随风飘落的花蕊。
轻轻碾压,鼻尖嗅到一缕淡薄花香,看着浸润指尖的花粉,郦黎的脑海中忽然就冒出一句诗词: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若是有一天,海晏河清,天下太平,郦黎想,他或许能和霍琮一起,逛一逛这个时代的大好河山。
看看还未被工业污染过的水光山色,李白笔下真正的蜀道难,以及古诗文中气势浑宏浩大的云梦泽。
他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任由自己靠在霍琮坚实宽阔的胸膛上,仰着头,静静望着夜空中高悬的月亮。
几千年前的璀璨星空,真的好漂亮。
什么战争动乱、人心诡谲、朝堂风云……在这一刻,郦黎都暂时都忘却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漫天遥远的星辰,和一轮澄澈的月亮。
“还记得吗,”可郦黎好不容易心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