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璐感觉大姨的胳膊腿都是皮包骨了,把被子褥子都换成更加柔软的被褥了。还特地多做了几个柔软的小垫子,放在两腿两脚踝之间。
摸着越来越弱的脉,子璐也是连连叹息。这症瘕之症,若是青壮年,还可以耐得住虎狼之药,只是大姨已是鲐背之年,如何能耐得住那些药物,只怕一副药下去,命都无法保住了。
子璐去医馆的时候,家里姨夫就守在大姨的床前,陪着她说话,给她揉揉胳膊,揉揉腿,动动她那不会动的手指头,脚指头。齐嫂除了洗衣做饭,就是给清理大小便。
每日里子璐下了值,就赶回家,给大姨把饭食都用药钵捣碎,弄成稀糊糊,用调羹给大姨喂进嘴里。像是喂孩子一般,用软布围在胸前,洒了就擦擦,再喂,一顿饭也要耽搁一炷香的时间,有时候饭凉了,子璐就用热水煨着,温热了再继续喂。
给大姨喂过饭,子璐自己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吃过饭,再收拾了,给大姨把脉,安排出第二天要吃的药材。当晚的药慢慢的煎了,再哄着大姨吃下。
亥时,大姨吃的饭食和药都差不多消化下去了,齐嫂准备了热水,子璐端在 床边,给大姨洗头,擦身,抹油。大姨有时候不想洗头,但是愿意擦身,擦擦大约她自己也舒服一些。
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子璐在大姨肩膀下垫了油布,再垫上布巾,用棉帕打湿了,给大姨把头发打湿,再抹上清香的皂角汁,仔细揉搓着,再用水冲洗几遍,换盆热水,再冲洗几遍。用干棉帕擦干头发。撤走布巾和油布,让大姨枕在干净的枕头上。
再擦身上,擦完再抹油,这样能保护皮肤尽量不会被硌破。若是屋里冷,子璐就让齐嫂陇上火盆,虽然自己烤的一身汗,但是能让大姨不冻到就好。
偶尔子璐因为出诊耽误了,回家晚了,大姨竟像个孩子一般生气了,说“不吃了!”子璐笑着哄着她吃饭。再生气,一擦身子就不生气了。
齐嫂出门买菜的时候,大姨就在子璐和姨夫面前告状:“这个齐嫂是个奸猾的,不要相信她!不要被她骗了。”子璐和姨夫也就是笑笑。
林花谢了春红,夏蝉息了鸣叫,秋叶落了一地,冬日来临的时候,大姨再次生病了。原本是家里的齐嫂不小心染了风寒,咳嗽,流鼻涕。子璐让她远离大姨,可是子璐不在家的时候,还不得不让齐嫂照顾,给擦屎端尿。子璐让她蒙上面巾再靠近大姨,她却经常置若罔闻。
大姨也染了风寒,子璐把过脉,仔细调了药。哄着大姨每日里喝药,但是渐渐地发现大姨越来越不对劲儿了。有时候盯着眼前的空旷发愣,唯一能动的左手在空中抓,还有时候唠叨一些不明所以的话。“带我走吧,带我走,我不想在这里了!”“你们谁是好人,带我走吧,带我走。。。。。”
“齐嫂你别捡豆子了,捡槐花吧,把这些槐花都洗干净些,洒上面,搁笼屉上蒸一炷香,调上蒜汁就能吃了。。。。”子璐和齐嫂一脸懵逼,这都是冬季了,哪里来的槐花。一定是在说胡话了。
“红,你来了,夏,你们都在,。。。。她姨夫,你们来接我了。。。。”子璐虽然调整了用药,但是依然每隔几日,大姨就会说一日的胡话,昏睡一天后,第三日变又清醒了。
“我是谁啊?”齐嫂在床边问大姨。“你是齐嫂。”“我是干啥的呀?”“你是我家下人。”齐嫂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回老夫人是真的清醒了呢,能认得我了呢。”
子璐每日里把脉,知道是这症瘕之症入脑,致脑内病变,出现癔症。原本温婉爱笑的子璐越来越多叹息了。姨夫问时,也不能总是隐瞒,告知姨夫后,他也是每日叹息,到了大姨床边,又都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
写了书信给洛城的小舅和骁涵关的娘亲,安邑县的大舅等人,告知了大姨的病情。没想到他们都陆陆续续地赶了马车,不顾旅途颠簸都过来了。
看他们得知大姨的病情,都偷偷地落泪,见到大姨醒的时候,就赶紧把眼泪擦掉。每日里“姐,你好好吃药,咱们就快好了啊!”都会念叨这句话。
娘亲来了,子璐心里有小小的雀跃,因为齐嫂不是洛城人,不会做她们家乡的饭菜。娘亲会做啊,娘亲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大姨,可是做的非常好吃。能吃到娘亲做的饭菜,子璐不知道又多高兴。
每日里就缠着娘亲“娘亲,咱们塌菜馍吧?”娘亲说太麻烦了,没人爱吃,子璐立刻摇晃着娘亲的胳膊撒娇“我们都爱吃,不信你问,娘亲,你就做吧。”
娘亲点着子璐的鼻子,“不好好照顾人,光想着吃这吃那。”子璐一噘嘴,“我好好照顾了,不信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