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场战役,都是血流成河。
得知萧威受伤昏迷,几日以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的萧沐风,蓬乱着头发赶到了儿子身边。
“萧威勇猛,斩杀了敌军副将。渊济狡诈,强迫萧成出面应付。”有军士悄悄告诉萧沐风,“到底是做兄长的,萧威还是会手下留情,可萧成却没有一点手足情之谊,招招致命。所以......萧威的情况不容乐观,你要有心理准备。”
入夜,君璟琛仍在灯下思索退敌之策。
萧沐风请求拜见,刚一进帐就下了跪:“您贵为九皇子,今日老夫却想称呼您一声沈将军。当年雍州一役,是我嫉妒沈天放,是我对不起沈家军。”
“此番萧成坐实了叛国之罪,您本可以借机报仇雪恨。我甚至在等着赐死的消息,也准备好了被您手刃。”
“可是您宽宏大量,非但没有难为我们父子,还愿意给阿威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们父子铭感五内。”
君璟琛头都没抬:“感激大可不必,因为我根本不可能原谅你。当年雍州一战,正是你的私心,害死了我的义父,还有沈家的军无数忠魂。”
“有阵子我确实恨不得杀了你,多亏卓叔拦着,告诉我不能变成跟你一样夹私泄愤的小人。先国后家是义父的教诲,我和义兄之所以留着你的项上人头,不过是因为你曾为宝月数次征战,仅此而已。”
君璟琛冷冷地下了逐客令:“萧威重伤,我会命令军医全力救治;萧成投敌叛国,被我逮住决计不会饶恕。你今日认下的罪行,我会奏请父皇裁决,萧沐风,你好自为之。”
得知君璟琛准备亲自上战叫阵,圣火军的护卫们齐刷刷跪地阻止。只是苦劝良久未果,他们才不得不搬出皇帝的口谕:“荣亲王殿下,实在是皇上有令,不可以让您以身犯险。两军厮杀中有太多生死难料,我等恐难护您周全,无法向圣上复命。”
君璟琛皱眉:“那父皇可有下令,不准我披甲迎敌?”
圣火军统领一愣:“那倒没有。”
“没有不许,就是可以。我先是一军的主帅,而后才是九皇子。”君璟琛已经翻身上马,冲着御用暗卫们吩咐,“听说你们个个身手不凡,与其围着我转,倒不如为退敌出力,那样更有意义。”
战鼓激昂,杀声震天。
凼州关的军士,都对身先士卒的荣亲王殿下有了新的认识。
君璟琛横扫千军之势,萧成万万不敢面对。就在他调转方向夺路而逃时,君璟琛催动银驹由后追赶,手中的长枪投出,正中叛臣的后心。
硬碰硬的一战,宝月大胜。渊济不得不退兵五百里,还让出了一座城池。
月下,守关将士们正在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局。
可尽管军医已经拼尽全力,萧威却还是没能挺住。萧沐风的头发全染了银霜,正应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君璟琛想了想,还是把萧成的随身玉佩交给了萧沐风。萧沐风泣不成声,只能不停地重复着:“我的儿子......两个儿子......”
......
君璟琛离京很急,特意让曹旺给纪长乐送了一封手笺。说是一封信吧,其实满纸只有两个字:等我。
纪长乐甚至可以想象到,君璟琛匆忙之中扯出了这张纸,提笔却不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只化作了这一句“等我”,是在承诺自己会言出必行,也是在叮嘱她不许考虑别人。
一颗心为他牵挂着,纪长乐总是不自觉将这“等我”二字翻来覆去地看。
这时,狄盈儿从外头进来:“小姐,齐公公来了,说是皇上宣你即刻入宫。”
得知让自己先去御书房等待,纪长乐还是蛮庆幸的:相较于勤政殿的庄严肃穆、养心殿的戒备森严、乾清宫的规整有序,御书房里相对清新雅致,多了一丝人情味儿。
约莫一炷香之后,君之栋忙完了政事,才走进了御书房,直接告诉纪长乐免礼。
见纪长乐一直盯着手中的凼州军报,君之栋微微一笑:“朕的九子,已经逼得渊济退兵五百里,眼下沈言也熬过了冬天,很快就能去助皇儿一臂之力。渊济奇袭不成,已然失了先机,相信璟琛的功勋簿,很快就能再加上一笔。”
纪长乐的如释重负,君之栋都看在眼里。他很满意纪长乐对儿子的牵挂,进而意味深长道:“璟琛临行前,特意说此番归来,定要跟朕求个恩典。朕的所有儿子中,也就是他,一门心思急着自己选王妃。”
提起了这个,纪长乐不敢多言。君心难测,谁也猜不到皇帝的打算。
君之栋见人不接话,便只能直白地发问:“乐安郡主觉得,荣亲王的正妃,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纪长乐的回答出于本心:“首要的便是得荣亲王爱重,同时也钦慕于荣亲王殿下才行。”
“不够,”君之栋摇头,“皇子的良缘,从来不可能只有爱重和钦慕。”
纪长乐垂目:“臣女愚钝。”
“愚钝?”君之栋抿唇,“不妨事,既得璟琛偏爱,朕可以趁着有空,好好教一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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