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申甫是贴身伺候皇帝的老人了,身为督领公公,人前是一贯的沉稳练达,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性。
此时的他却难掩焦急,一双时而捏着兰花指的手都无处安放:“长公主殿下,九爷也是太执拗了一点,昨儿个乐安郡主离宫后,他就出言顶撞了皇上,陛下劈手给了他一巴掌,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拍桌子的声响。”
“今儿个早起,九爷闹得更过了,他言说绝对不会放弃乐安郡主,打算请旨离京,跟到朔州云顶山去。”
“皇上当即以亲王使命和皇子责任教诲,告诫九爷莫执着于小情小爱。可.......兴许九爷是冲动了,直接说了大不敬的言辞,这才触怒了天威。”
君安然心道不好,自己有必要马上入宫去劝劝:“九皇子说什么了?怎么就到了活不成的地步?”
齐申甫瞄了纪长乐一眼,只好做答:“九爷说,穷其一生尽其一世所终,他不想任由心爱之人离他远去。家国道义还有其他人可以守护,可他心里只有一个乐安郡主。”
“九爷说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不能再轻易放手。如果必须选择,他宁愿舍弃亲王尊荣,陪乐安郡主闲云野鹤。”齐申甫又叹了一声,“就是这句惹恼了国主,皇上说九爷不成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舍弃皇子的身份。还说他是天家的耻辱,下令上大棍,打到他肯认错为止。”
“谁不知道皇上疼他?哪个敢下重手?”君安然已然登上了车辇,看见纪长乐一脸担忧,便宽慰道,“等皇上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哎呦,长公主殿下有所不知,皇上是让姜统领亲自杖责。可打了几十棍子九爷也不肯松口,皇上更加生气,最后发了狠,言说就算打死他,也好过令皇族蒙羞。”齐申甫忧心忡忡,“皇上火气大,连说和的祥妃娘娘和九公主都被押回了寝宫。眼下再没人能劝得住,老奴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到请您回宫。”
“责打所用的廷杖,那可是包了铁皮的,老奴来时,就看见九爷后背的衣物已然透出了血迹。事关天家尊严,皇上不可能让步,如若继续僵持下去,荣亲王可不就是没有活路了嘛。”
齐申甫像是在自言自语:“皇上何曾受过这样的忤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皇子,真要是有个好歹,后悔都来不及。”
姜绍礼向来绝对服从皇帝的命令,是出了名的铁面阎王;而且君璟琛对战渊济归来,身上本就带着不少旧伤!
纪长乐知道,君璟琛能够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满脑子只剩下了廷杖、流血......她彻底慌了:“长公主,齐公公,能不能带我一起入宫?”
纪长乐昨天才说,往后不踏入宫门半步,还早早把令牌交回了造办处。齐申甫面露为难:“这个......老奴说不好。”
君安然直接发话:“能,有什么不能,跟着本宫走!”
......
太和门,君安然畅通无阻。
可纪长乐却被侍卫们拦住了:“纪姑娘,您已没有出入宫门的印鉴,请恕我们不能放行。”
“大胆,不认识乐安郡主?”君安然凤眼一瞪,“本宫的人,你们也敢阻拦?”
侍卫呼啦啦跪了一地:“长公主殿下息怒,皇上的圣令昨晚就已经传遍各处,乐安郡主的封号已撤,不得再任其随意游走。”
“私自放人入宫,我等皆会被株连九族。万望长公主殿下开恩,准许我们奉旨办事。”
齐申甫也是干搓手没有办法:“长公主殿下,要不然咱们先走?唉,这人要是没了,一切都是枉然,老奴怕九爷挺不了太久。”
人要是没了......他挺不了多久......
纪长乐“扑通”一声跪下:“长公主,齐公公,求求你们,向皇上求个恩典吧,我愿意去劝他顺从。”
“请起,快请起。”齐申甫忙着搀扶,实在是拗不过纪长乐,便只能答应,“那老奴,就斗胆去跟皇上通传一声。”
纪长乐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心就跟油煎火烤似的难受。
终于,一个佩戴“御”字腰牌的护卫停在了她的面前:“皇上有旨,纪长乐若要进宫面圣,便需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否则立马驱逐。”
“不要撵我,我照做!”
心里急迫,步子便快。通过两条长长的步道之后,纪长乐的素衣已经有了汗渍。
继续一路前行,一路下跪叩首,纪长乐的额头通红,膝盖也渐渐僵直生疼。
她咬着牙坚持:转过前头的回廊,就到太和殿了。君璟琛正在那里受罚,她必须尽快赶过去救他。
......
远远地,有个异常狼狈的身影边疾走边行叩拜大礼。君之栋用余光一扫,便收回了视线:“姜绍礼,继续打!”
纪长乐也顾不得数三或九了,她跌跌撞撞地跑向高台:“皇上息怒!”
君之栋没有好脸色,明知故问道:“纪长乐,昨日才求了离京的旨意,去而复返是何缘故?”
“皇上,九爷他立过战功,他德行出众,他......”纪长乐紧喘了两口气,“他不是有意违逆您,您别再打他了。”
“立过战功,朕便给他奖赏,有了过错,他自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