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书平第一次来方忠云的住处,方忠云家是典型的鹿城老房,低矮的青瓦房,以及青石砖墙面,墙角几乎都长有深绿的苔藓,整体颇有一种明清时代的味道。
抬头是纵横交错的电线,远处能看到青山绿水,热带海岛氛围一览无余。
此时傍晚的夕阳呈现出漂亮的艳霞,林书平拎着一些凉菜与小酒,骑着自行车抵达面前的二层小楼。
整个小楼有四处门房,每个门房都住有一处人家。
一楼门前有着长长的晾衣绳,上面悬挂着不少晾晒的衣物,此刻正有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女性正拎着衣篓一件件的收存着衣物,林书平把车子停到一旁,注意到对方询问的目光,笑着说道:“您好,我是林书平,来找方叔的,您是芸婶吗?”
王芸有些怔然,旋即似乎想起什么,连忙把手上的衣物都放在衣篓里,惊讶的说道:“你是小林?你方叔跟我提起你很多次了……”
林书平心中大定,立即拎了拎手里的两大包凉菜:“芸婶,我来找我方叔喝两杯,他现在在家吗?”
“在呢,在呢!”王芸说完,扭头就吼了一嗓子:“老方,小林来啦,赶紧下来。”
话音刚落,二楼一处门房里就走出一个穿着背心,扇着蒲扇,并啃着一截黄瓜的人,赫然正是方忠云。
今天正值周末休息日,熬了整整六个工作日,好不容易歇了一天,方忠云完全放飞自我,不再是机关单位的干部打扮,此时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市井小民。
在二楼看到林书平后,方忠云也是有些诧异,但还是笑着打招呼,“小林是稀客啊,我说你是闻着味来的吧?我这刚做好的东坡肉,还有蒸好的大闸蟹,我都还没吃一口呢!”
“那我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
“哈哈,来,上楼,今天咱们叔侄俩必须的喝两杯,我过年都不舍得喝的长乐烧,今天怎么说也得下去个小半斤。”
“方叔,真是巧了,您这想法跟我如出一辙。”
林书平再次拎了拎手里的凉菜:“刚买的凉菜,我正打算跟你喝两杯。”
“行,上来吧。”
“来了!”
林书平应了一声,跟王芸说道:“芸婶,我先上去了,您也赶紧来吃点。”
王芸笑道:“你们先吃,我等会去西边买点奶酪给你尝尝,以前可是广东一绝,在鹿城都要排队买。”
林书平连忙客气了两句,便顺着话杆子上了楼。
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功课,了解过方家的一切。
方忠云的妻子王芸在河西供销社工作,两夫妻原本都是椰城人,但工作调动,调来鹿城已经有五六年时间,膝下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儿子。
不过这个儿子有些不争气,或许是自从离开熟悉的家乡的原因,跟着父母来到鹿城后,性格就明显有些孤僻起来。
高中念了一年就辍学了。
如今在鹿城跟一些小混混拉帮结派,打架斗殴,经常出入游戏厅,属实是让其父母头疼万分。
王芸为了这个儿子,也是煞费苦心,曾托关系让儿子进了供销社,结果没超过一周就因为打架斗殴被辞退了,气的王芸直骂。
但这孩子也真是随了他爹的性子。
方忠云在椰城的时候就因为性格孤僻,不随大流,而被调任到鹿城。
如今虽然是土地利用股股长,手握实权,但因为眼里进不了沙子,不仅得罪那些开发商,也得罪同仁,这导致方忠云即便来到了鹿城,依旧是左右不能逢源,堪称是个孤臣了。
即便儿子辍学,被辞退了工作,他也没有屈伸弯腰的去找关系托人脉,而是经常恨铁不成钢的斥责。
在方忠云看来,当今社会发展日新月异,而全市乃至全国各地的中小学都是节节开花,越来越多的人会读高中、考大学。
而自己这唯一的儿子高中都还没毕业,那么以后可选择的工作机会就越来越少。
甚至他有一种预感。
搞不好到了最后,自己还真的会为了这小子的前途未来,而去折一次腰。
比如远在椰城的好友薛向民,随着琼州建省,在椰城工作的薛向民日后的前途发展不可谓不高,届时大不了去求老友一次便是。
再比如这位林老板……
但至少现在,方忠云不会这么做。
他也有自己的骨气,但凡圆滑一点,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林书平上了二楼,走进方家才发现整个方家只有两室一厅。
目测下来不过六七十平方米的样子。
这让林书平诧异,毕竟再怎么说方忠云都是一位股长,而且是拥有发放土地批文权利的股长。
单单这一点,方忠云的地位在各大开发商、承包商的眼里,就不可谓不重要。
但现在方忠云竟然住的这么简陋,一家三口就挤在这么小的套间里,甚至三急的时候,都要匆匆下楼去公共厕所。
这不由得让林书平感到惊叹。
看来老方这是真的两袖清风,为官清廉啊……
林书平都有点愧疚了,自己如果把这样的人民公仆给腐蚀了,那真是罪过大了。
此时方忠云端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