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脸朝着板房窗户。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从尸体的视角望去,四野寂静无声,山脊沉没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隔壁传来咀嚼声,像在嚼骨头,先用力掰断,然后牙齿碾压白骨,咔嗤。
王胖子警觉:“那老小子又在吃生肉。”
“他的生肉哪来的?”周秦疑惑:“看见附近养牲畜了吗?”
两人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出否定。
王胖子嘀咕:“没见着啊,难不成他出去打猎了?”
那不太可能。
周秦想了想。看陈传东的样子,既胆小又怕事,既然大文公庙周围变得诡异邪门,胆小的人应该不会轻易离开根据地——也就是板房这里。
既然陈传东根本不敢出去,他又怎么可能去打猎,那他的生肉哪里来的?
王胖子幽幽地说:“你还记得他说…最那边那间板房,只剩下半个人吗?还有半个,去哪了?如果那老小子没有生肉,但一定要吃生肉才能躲过他嘴里那东西——”
“打住!”周秦毛骨悚然,没敢朝这方向想下去:“咱们今晚轮流守夜。现在情况不明,静观其变。”
王胖子望向尤异,尤异没什么反应,只盯着那具白毛尸。
“要是帅哥没意见,那就听老周的。”胖子心大,一说休息,他困意就上来了:“年纪大了,熬不起夜啊,我先睡,一点起来换你们。”
周秦点头:“行,异崽你也睡吧。”
王胖子从大黑包里掏出两把枪:“麻?醉枪和真枪,要哪个?”
“给他真枪。”尤异去了远离尸体的墙角,把刀取下来抱在怀里,背靠墙壁调整姿势,准备休息。
王胖子笑了下,看周秦。周秦耸了耸肩:“真枪。”
王胖子把9mm的九二式抛给周秦,还有两颗杀伤力有限的烟雾弹,没下地前,王胖子尽量节省:“还不知道底下什么情况,省着点用。”
“睡吧你。”周秦面朝窗户,席地而坐,低头将子?弹拍上膛。
“对了。”王胖子提醒:“姜洛说,法律不适用于非常规案。”
周秦拍弹的动作顿住,半晌,哭笑不得,点了点头。
“知道你善良,遵纪守法。”王胖子撇嘴:“但那些东西可不跟你讲妇人之仁。”
王胖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周秦这人吧,顽固唯物主义就算了,还满脑子理想化。
也许和他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家庭环境有关。
当初他跟着严衍天南地北,反恐、反暴,在中东抓暴恐,去西亚撤侨民。
同是红二代出身,严衍下手快准狠,周秦跟在他后边,主要搞掩护,为什么呢,因为周秦真没严衍那么果决。他每次动手杀人前,都会犹豫。
而在情况极度危急时,犹豫哪怕一毫秒,都是致命的。
要不是严衍在前面扛着,下令动手,周秦那么妇人之仁,能不能活着回国都难说。
思及此,老王叹口气,也不知道这性格,究竟是好是坏。
他走之前,姜洛来见了他一面。听姜洛那意思,虽然有尤异在,但他还是得提醒周秦,该动手时就动手。
特勤处不伤普通老百姓,但三处对付的东西,早就超出普通老百姓之外。
“别让他对鬼也抱有不切实际的同情心。”姜洛如是强调。
王胖子一边琢磨着,一边挑了个最安全的地方——尤异旁边,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地睡了下去,临睡前没忘了跟尤异客气:“帅哥,挤挤。”
尤异连眼皮也没撩一下,像睡着了。
没多久,胖子震天彻地的呼噜声,猪叫一样满屋回荡。
周秦背靠板房坐着,一扭头,就能看见同一边坐在墙角里的尤异,异崽抱刀窝在灯光昏暗处,皮肤白得…呃…楚楚动人。
周秦心神微荡,赶忙把心思收回来,双眼投向窗外的浓夜。
这里的简易板房主要材料是实心硅酸钙板,墙体较薄,厚度远不及真实的水泥墙面,当然保温隔热能力有限。
海拔三千米以上的大文公庙,入夜就变凉了。
周秦后背贴墙靠坐,背心一阵寒意。他哈出一口气,那口气变成了白雾。
山顶吹起了大风,风声敲击门板,呼呼作响。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周秦听见雨水打在板房上的声音。
来之前就听说太白天池附近,气候反复无常,没想到晚上吹完风,立马就下起雨。
雨势越来越大,大有倾盆暴雨之势,稀里哗啦地扑下来。
板房防潮能力有限,周秦伸手,摸到了身下湿润的泥土。
雨水沿着板房边角浸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周秦总觉得他坐的地方,在往下塌陷。那种感觉十分微妙,就像是地底出现了凹陷,连带着他屁股底下的泥土变得松软。
当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响动出现时,周秦确定不是错觉,他扶住板房霍然起身,刚才他坐着的地方,映出了坐印。
住宿房间虽然没贴地板,但这里的泥岩都经过铲平夯实,绝不是他一坐就软的松土!
周秦脑子里冒出可怕的直觉,这里的土